他又讓她倒在自己的懷裏,不過拘謹多了,手停留在她的肩背上,沒有移動了。他思緒混亂,跑得很快,風輪般迅速地旋轉。然後聚焦於戒與欲的矛盾衝突中,交織在一起,解不開,理不出頭緒,胸膛裏煞像塞進了一塊隔板,思路中斷了。她看見他那茫然失措的樣子,覺得又可愛又可笑。眼下她算是贏了一個回合,然而並不滿足,又著手第二輪進攻。即使得不到他,也不能讓他輕易地溜掉。他仿佛耗盡了能量,露出了疲遝的表情。她輕輕柔柔地戲耍著他,親他的手,親他的袈裟,全身心地向他獻媚,直到他搖搖欲墜臨近崩潰的邊緣。
“噢,不。”辯機痛苦地呻吟著,“小僧十五歲受戒,苦修了六七年,不甘心墮落。”
但是,他的欲火升上來了,不能自持了,失去了控製,手又按到了她的乳房上,情不自禁地抱著她緊了幾下。邪念倏而消退,從巔峰往下滑。
“回去吧,我要坐禪,排除雜念。”
“你想就此打住,”高陽公主睜圓了雙眼,“我可受不了啦,難道扔下我不管。”
“我看出了你的動機,你想拖我下水。”
“你不是童男?”
“小僧從未破過戒。”
“那你讓我驗證一下。”
“休想占便宜。”
“誰想占你的便宜?”高陽公主嘴角邊撇出一絲冷笑,“我雖然是有夫之婦,可沒有和丈夫沾過邊,至今依然是女兒身呢。”
“我不信。”
“不信,立馬給你檢查檢查,用事實作回答。”
高陽公主跳將起來,脫得一絲不掛,然後上前去剝辯機的袈裟。辯機瞧見她那玉石般光嫩潔白的胴體,愣怔了一下,趕忙解下自己的袈裟,披到她的肩上。兩個人相互擁抱在一起,軀體慢慢地沉下去,沉下去。
極端的歡樂伴隨著莫名的恐懼應運而生,近乎瘋狂的肉欲和恣肆的發泄,有傷風雅,有悖於禮教。他倆在醉生夢死中隻剩下靈與肉,肉與欲,忘卻了道德規範,忘卻了羞恥,忘卻了白天與黑夜。黑白是一對情人,醜與美是孿生兄弟,愈是難以啟齒的東西愈是美,隱私中就包含著詭秘和古怪。沒有奇、巧、雅,便沒有獨創,沒有新穎,沒有博大精深。羞恥算什麼?它是快活與幸福的代名詞。人們既向往又遮遮掩掩。不敢涉險,不敢登峰造極,不敢用生命和熱血去創造奇跡,超越極限,就無法實現人生的價值,產生轟動效應。不同凡響,不落窠臼,別開生麵,驚世駭俗,才是上乘之作,才是意境深邃的藝術精品。眼下的情侶接受了見不得人的“羞恥”,以無止境的調情和縱欲播下愛的種子,收獲世間最可寶貴的情與欲的果實。羞恥與甘甜融合,提煉升華成天真爛漫的情愫,宛若含苞待放的玉蕾,迎著和煦的春光,綻開成姹紫嫣紅的鮮花,燦如雲錦,爭奇鬥妍。馥鬱的馨香醇酒一般地在空中潑灑,讓人感受到盈盈春意的沉醉的滋味。
房遺愛以打獵為由來到了高陽公主的領地,發現公主的帳篷與草庵緊緊挨著,如同兩個人密切地連結在一起。公主見了他,桃紅色陡然抹遍雙頰,高傲的眉眼隨即降落下去。房遺愛當然一切都明白了,臉色由白轉青,雙頰抽搐,鼻子上的肉刺脹得冒出了熱氣。然而,立在跟前的是當今天子的愛女,高貴的公主,誰敢動她一根毫毛?一個孔武有力的生氣勃勃的漢子,一下子變得像被寒霜打蔫了的茅草,心如拴了石頭一樣直往下沉落,氣急敗壞地哼了哼。
“玩夠了吧?郊外不可久留,跟我一塊兒回去。”
“別管我,”高陽公主惱羞成怒,“我自有主張,不會聽從你的安排。”
“我是出於好意,關心你。不管怎麼說,你是我的妻子,我有保護你的權力。再說,知足者長樂,名譽要緊。”
“我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請別瞎猜。”
“嗨,”房遺愛苦澀地笑了一下,“事情明擺著,還用得著去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