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舉行盛大的壽宴。大殿前後擺滿了宴幾,李延年主管的皇家樂隊身著盛裝,以空前的陣勢排列在大殿。眾臣舉樽向武帝祝酒後,一陣歡快的樂曲奏起,前殿廣場中央,百名老人出場高舉壽桃向武帝祝壽,並唱祝壽歌:
祝壽歌
編磬編磬,佳音奏響;
天降瑞祥,君民同歡。
吾皇吾皇,天年無量。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武帝十分高興。
然後是一百個童男童女出來圍著一個大紅壽桃跳舞,武帝大喜,下令給孩子們每人賞一個帶在脖子上的金壽圈(黃銅製作)。
一陣優美的音樂奏起,十個美女手舉壽燭出來跳了壽燭舞。
最後是百名小夥子在前殿廣場上舞起了百獸祝壽舞,舞畢,武帝又宣布重賞。
席間,來京城給武帝祝壽的中山靖王劉勝聽見樂聲哭了起來。
武帝奇怪地問:“皇兄為何哭泣?”
劉勝說:“你的這些皇庶兄中隻剩下了我一個,我也老了,白發蒼蒼了,昔日的叔侄廝殺似乎還在眼前。”
武帝知道他是為在淮南王等叛亂時死去的幾個兄弟而傷心,便安慰道:“那是因為他們謀反,他們是咎由自取,因為你沒有謀反,所以才長壽至今。朕準備提拔你的兒子劉屈氂做宰相,以示天下,善有善報。”
壽宴達到高潮時,武帝躊躇滿誌,高聲宣布將派李廣利遠征匈奴徹底消滅邊患,打通西域。
臣民伏地歡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延年領奏的皇家樂隊受到了大家的讚揚。
“音樂演奏得太好了。”
“太優美啦!”
皇宮的樂府廳裏,李延年正躊躇滿誌地率領著樂隊排演漢代大型歌曲——《相和大曲》,李延年領吹的笛子悲壯激昂傾倒了站在一旁觀看的司馬遷,接著是在笙、築、琴、瑟、箏、笛、琵琶及編鍾、編磬等樂器伴奏下樂女們跳起了最富中原特色的《奔月舞》。
李延年對司馬遷說:“太史公大人,請多指教。”
“太好了。”司馬遷讚道,“我的史書裏要寫樂書,你們演奏的歌舞給了我很大的啟發。凡是音樂都是從人心產生的,你們的演唱就是從心裏發出的。”
李延年說:“請太史公看我領舞的《大風歌》,請多多指教。”
於是李延年就換上武士服,佩上劍,隻見他一擺手,編鍾、編磬樂手便擊了起來,李延年在古樸雄渾的樂聲中出場先獨舞了一段,然後六名武士出場與他一起合跳,一身鎧甲的李延年邊跳邊唱:
大風起兮,雲飛揚,
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司馬遷感到他們不僅鼓樂演奏得十分激昂,而且舞跳得很好,讓司馬遷想起了在漢高祖故鄉時,看到少年們跳《大風歌》的情景,心情十分激動,連聲讚道:“太好啦!”
接著一隊西域裝扮的美女又跳起了剛向西域人學的摘葡萄舞。司馬遷說:“你們學得真快。”
李延年說:“中原音樂與西域音樂融合後,更好聽了。”
李延年又興奮地說:“排練好了,演出的時候還要請太史公多指教。”
忽然,一聲高喊:“把李延年拿下!”
司馬遷回頭一看,見是杜周帶著人走了過來。
李延年問:“杜大人,我犯何罪要將我拿下!”
杜周冷冷地說:“你弟弟與宮女通奸,你被連坐,按大漢律法,你當判死罪。”
“冤枉啊!我李延年忠心耿耿侍候皇上,我領奏的樂府震動了朝野,享譽天下,為什麼要殺我?”
“這些我不管,把他拉走!”
“慢!”
杜周一怔,回頭見司馬遷走了上來。
“杜大人,李都尉是朝廷的音樂總管,要抓他,也要得到皇上允許。”
杜周鐵青著臉說:“司馬遷,你少管閑事,判他死罪當然得到了皇上同意,給我帶走。”
司馬遷憤憤地說:“你給他強加了什麼罪名?”
“怎麼著?太史令,這量刑定罪也是該你管的嗎?請你退到一邊。帶走。”
“冤枉啊!”李延年被抓走了。
司馬遷憤憤地站立著。
花園裏,武帝帶著鉤弋夫人賞花。
“皇上,司馬遷求見。”
“宣。”
“皇上,為什麼要殺李延年,他可是個難得的音樂天才呀!”司馬遷哀求道。
武帝想起杜周對他的報告,說李延年的弟弟與宮女通奸,李延年也難免有染,臉一下就變得鐵青起來,頭也不回地說:“這事就不用你管了,還有別的事嗎,沒有就退下吧!”
說著摟著鉤弋夫人賞花去了。
司馬遷愣愣地站著……
楊得意走了過來:“請吧,太史公,別找麻煩了,又不關你的事,真是!”
司馬遷悶悶不樂地回到家。妻子問:“夫君有什麼不愉快的事嗎?”
“李延年被打人死牢了。”
“啊!就是那個唱《北方有佳人》的樂吏嗎?”
“嗯。”
“他犯何罪?”
“說他弟弟李季年與宮女通奸,對他連坐滅門。”
“啊,漢朝的刑法太殘酷了。”
司馬遷歎道:“唉,他還不到四十,正是如日中天,可惜一顆音樂巨星隕落了。”
中山靖王劉勝之子涿郡太守劉屈氂府上,李廣利和劉屈氂及武帝寵妃李夫人生的昌邑王三人在飲酒,劉屈氂舉杯祝李廣利兵勝封侯,李廣利淡然一笑,歎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對我們的地位鞏固作用並不大。”
劉屈氂說:“那……以賢弟之見該如何打算?”
李廣利眼睛盯著劉屈氂說:“除非昌邑王被立為太子。”
劉屈氂搖了搖頭,“這不可能,太子劉據小心謙謹,皇帝可廢不了他。”
李廣利說:“我妹妹臨終時,曾求皇上多關照她的兒子,我跟皇上接觸的機會沒有你多,你現在已提拔到朝廷內任職,早晚要被重用,請您多提醒皇上。”
劉屈氂說:“提醒是可以的,那也得有時機,搞不好反而弄巧成拙,皇上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
“那您就見機行事吧。”
李廣利又說:“我們兩家是親家,你文我武,你在內,我在外,隻要我們多想辦法,不見得昌邑王立不了太子。”
劉屈氂歎道:“是啊,昌邑王若是立為太子對我們兩家都有利,唉,那就看蒼天助不助我們了。來來來,喝酒喝酒。”
兩人又飲了起來。
李廣利放下酒樽,用手摸了摸胡須上的酒,說:“皇上還要派我西征去徹底消滅匈奴,我在外麵拚命打戰,拚命立功,好振振我們李家的威力,您在朝內就見機行事吧。”
“我知道,隻要你多立大功,我就有說話的機會了。”
李廣利放低聲音說:“天下最有用的計策莫過於離間計,這個我們武夫都明白,你們文官就更精通了……”
李廣利又說:“那個江充和太子有矛盾,你何不如……”
兩人把聲音壓低又說了半天,李廣利才起身告辭回去。
武帝午覺起來,翻開奏本,問近臣江充:“我讓你宣太子,怎麼還未來?”
“這……太子已經來了,隻是……隻是在後宮裏嬉戲呢。”
江充說罷偷眼看看武帝,武帝聽了麵無表情地說:
“把朕後宮裏的宮女,挑二百個美貌的送太子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