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你這個奸詐小人,都是你們這些人在皇上麵前挑唆,才使我們父子相殘,皇上的兩個公主,我的兩個姐姐不都是你們害的嗎,現在又來害我,哼,來人哪,給我把他碎屍萬段!”

江充立即被砍死在地,太子正想殺蘇文,卻不見了他。

石德趕到大門外,見太子殺了江充等人,又不見了蘇文,急得直跺腳,驚道:“禍闖大了,太子應該把江充押去甘泉宮,向皇上訴說真情,現在殺了他,又跑了蘇文,蘇文必是向皇上稟報去了。”

“那依老師之見,當如何是好?”太子也急了。

“現在隻有馬上稟報皇後,動用皇宮禁衛,方能抵擋萬一。”

“就依師傅所言。我去長樂宮見皇後,你組織好太子宮的人馬。”

“太子放心。”

太子翻身上馬,率一隊衛士直奔皇後住宮。

“母後,不好啦……”太子把發生的事情稟報了皇後。

衛子夫聽了大驚,差點暈了過去,垂淚道:“孩子,你闖了大禍了,皇上年老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他要廢長立幼我們也攔不住,隻是怎麼著也不能傷了我兒的性命,兩個公主已被害,難道還要害我的長子不成?天哪,這到底是怎麼了!”

太子著急地說:“母親不必悲傷,依兒看父王是鐵了心了,我們也隻好奮起自衛了,母親隻有把皇後印璽拿來調動宮廷衛兵,我們或可抵擋一二,否則就隻有坐以待斃了。”

皇後向北跪下祈道:“皇上,蒼天有鑒,臣妾進宮幾十年,從未有違章法,今天私出璽印,實屬萬不得已,還望上天護佑,保我母子莫受奸佞殺戮。”言罷把皇後璽印交給太子,太子跪接後剛要走,皇後又叫:

“慢。”

太子轉過頭,皇後說:“快去叫人護送太子妃母子及劉進父子進來,要死也死在一起。”言罷淚如雨下。

太子說:“嗯。”

甘泉宮裏,武帝和鉤弋夫人在甘泉內沐浴,甘泉池子裏撒了鮮花瓣,散發著陣陣馨香,鉤弋夫人用她纖細的手輕輕把泉水往武帝背上澆去,武帝眯著眼任憑她按摩。接連幾天的失眠,武帝變得煩躁不安,隻要閉上眼,那些小木偶人就會持杖而下,隻有在泉水內泡著才覺得心靜一點。武帝想把鉤弋夫人抱起來,卻又感沒有精神,隻得將她攬在懷中撫摩她的玉體……

武帝在書房看書,司馬遷把寫好的酷吏列傳呈給武帝。

武帝看了怒道:“你寫史一點情麵都不留,杜周雖然酷了點,但他還是朕的忠臣。”

司馬遷忙說:“臣不敢,臣隻是從實而寫,隻怕朝中要出比張湯更酷的人。”

“什麼意思?”武帝有點不耐煩。

“皇上,”司馬遷長跪下去,“最近江充在皇宮掘地找巫蠱,臣覺得太荒誕,有損皇上尊嚴,而且還會影響皇後及太子的威望。臣預感到將有災難發生,望聖上收回成命,嚴懲江充。”

“司馬遷,言重了吧,朕要不看在你忠心的分上,非懲罰你不可。”

“皇上……”司馬遷流著淚說,“上次鬧巫蠱,皇上賠了兩位公主,這次恐怕會危及更多的人。”

“司馬遷,你是不是還想再受一次刑?”

武帝正在不耐煩。這時,蘇文跌跌撞撞進來報道:

“皇上,不好啦,太子謀反,殺了江充、韓說,我是逃出來的。”

“什麼?你把詳情說來。”

“皇上,江充在太子宮挖出小木偶及帛書,上寫有惡毒詛咒皇上的字。江充要來稟報皇上,就被太子殺了。”

“回建章宮。”武帝忽地站了起來,吩咐道。

司馬遷走到武帝麵前,躬身稟道:“皇上,依微臣之見,太子從來以仁義為本,對聖上更是忠心耿耿,怎麼會突然謀反,這事實有蹊蹺,聖上不妨把太子召來問明情況,再作決斷不遲。”

武帝坐了下來,歎道:“太史令言之有理,太子恨江充所以把他殺了也是可能的,傳朕旨意,立即讓太子來甘泉宮見朕。”

“是。”

武帝半靠在椅上,近兩年來,食欲下降,遇到心煩事更不願進食,鉤弋夫人正把禦膳房送來的露水,用小匙像喂小孩一樣喂到皇帝嘴裏。

這是甘泉宮為接露水專門建築的五十丈高的接露台,台上的玉杯接下的天然露,據說可以長壽。

武帝什麼都可以不吃,惟獨長壽的食物,從不拒絕。他一邊咽著,一邊半閉著眼在想:太子快到了吧。

忽然接二連三的人從長安逃了過來。

“皇上,不好啦,太子謀反,長安各宮都被太子控製住了,我等都是逃出來的。”

武帝霍地站了起來,喝道:“回建章宮。”

又吩咐道:“司馬遷,跟朕一齊去,朕要你這個史官親眼看看,見證一下太子是怎樣謀反的。”

司馬遷騎了一匹馬跟在武帝的禦輦後,向長安急行而去。

武帝迅速回到了建章宮,命丞相劉屈氂統帥長安南軍進到皇後住的長樂宮捉拿太子。並下詔急調駐在京城附近的三輔軍進京增援。

劉屈氂跟蘇文說:“太子肯定完了,昌邑王立太子有希望了,真乃天助我也。”

蘇文說:“何必高興過早,你要消滅太子就要下點狠心速戰速決,否則皇上一醒悟過來,我們可全都完了。”

於是劉屈氂急調南軍與太子兵馬激戰,並散布“太子謀反”的消息,促使人心轉向。

太子得知皇上回城的消息後,自知死罪難逃,便與石德密商。石德是太子的老師,太子若犯謀反罪,自己難逃幹係,自是與太子同生共死,便建議道:

“太子是被逼而自衛,非陰謀而反,事到如今,隻好如此了。臣計有三,一是把長樂宮的衛士、門官和屬僚都組織起來,打開武器庫發給他們;二是告訴百姓,奸臣誣陷,太子受害,要庶民參加戰鬥;三是打開獄門,釋放囚徒,讓他們戴罪立功。”

太子點頭說:“就這樣辦,大軍都由你統帥,我到北軍去調任安的兵馬支援。”

長安城全亂了,太子的混合大軍喊著討伐奸臣的口號與丞相劉屈氂的正規軍激戰,百姓先是聽到奸臣作亂的喊聲,然後都站在太子一邊,後來又聽到皇上回到建章宮平叛,太子謀反,就都關起家門不敢出來參戰,於是太子的兵馬驟減,囚犯們早已作鳥獸散,隻有長樂宮衛士及太子的門客、家臣在抵擋。

太子忙到北軍找任安出兵,長安城駐著南軍及北軍,南軍是護衛宮廷的,已被丞相調為主力,北軍是護衛長安的,太子來到,令任安接詔。

任安見太子陛下駕到,忙出營接了符節。太子說:“奸臣作亂,你立即出兵隨我平亂,討伐奸賊。”

任安嘴裏答應著:“臣遵旨。”但回到軍營中暗想沒有聖旨豈能發兵?父子反目是暫時的,跟隨太子與皇上的軍隊交戰,事後必然要被判反叛罪,便閉門不出兵。

太子的兵馬與丞相的兵馬交戰,激烈廝殺了三天三夜,長安城遍地是血,老百姓嚇得關門閉戶不敢露麵。

太子的兵馬本來就不是丞相率領的正規軍的對手,加之奉旨而來的三輔軍趕到增援,於是哪裏抵擋得住,紛紛潰散,剩下的隻好退人長樂宮堅守。

精疲力竭的太子退到母後宮裏,見太子妃及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和母後坐在一起。

太子撲通向皇後跪了下去,泣道:

“母後,孩兒不孝,未能打退劉賊,那狗賊的兵馬已包圍了長樂宮,現在隻求母後快走吧,我派兵護衛你們離開。”

衛子夫搖了搖頭,鎮靜地說:“孩子,母後已經決定一死,你趕快帶著他們逃走吧。”

太子跪了下去,流著淚說:“請母後快走,母後若不走,孩兒就跪死在此。”

太子妃也跪了下去,“母後,孩兒也要跟您一起去了,太子陛下你快帶著孩子走吧,不能讓我家斷了根啊。”說罷大哭不止。

此時宮外喊聲四起,家臣進來報說:“太子陛下,狗兵快衝進來了。”

衛子夫站了起來,厲聲說:“據兒,你若再不走,我就撞死在你的麵前。”

太子隻得牽了兩個兒子,揮淚而去。

“夫君且慢……”太子妃哭著喊道。

太子停住了腳步把頭轉了過來。

太子妃凝望著太子及兩個兒子,肝腸寸斷,泣道:

“夫君,天降橫禍,你一定要帶著孩子活下去,隻要能活下去,終有出頭之日。”言罷又撫摸著兩個兒子的臉悲泣不止,“你們都是皇家的血脈啊,一定要活下去……”

“母親……”兩個孩子也大哭不止。

太子的衛士急了:“太子,再晚恐怕衝不出宮了。”

太子隻得哭著告別了太子妃。

太子走後,皇後和太子妃穿戴齊整,拿了白綾準備自盡,衛子夫對一旁哭著的宮女們歎道:

“唉,最不幸莫過於生在帝王家……”

太子父子三人逃到覆盎門,北門守城的田仁見是太子忙說:

“啊,是太子殿下……”田仁拜了下去。

太子說:“司直田仁,奸賊江充加害於我,事到如今,已不可挽回,劉屈氂的人馬已包圍了長樂宮,請你放我父子出去,今後必當重報。”

太子說著就向田仁跪下,被田仁雙手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