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成德一怔,忽然想起小時候父親多次給他提及的事。在納蘭成德出生之後接連大哭三天不止,無論怎樣哄也不停止哭泣,請了不少名醫也診斷不出症狀,納蘭明珠夫婦由喜得貴子的歡樂轉入憂愁。正在這時,來了一位化緣的和尚,口口聲聲稱能治好嬰兒啼哭之症。明珠夫婦大喜,急忙把那和尚請入內堂,和尚看過病症,大笑道:隻要給孩子起個名字保證他就不哭了。明珠夫婦將信將疑,問那和尚給兒子起一個什麼名字好,那和尚不加思索地說,就叫納蘭性德吧。納蘭明珠隱隱覺得這名字帶有一絲一縷的佛意,但也不好當麵說什麼,也就同意了。那和尚走上前捏捏嬰兒臉,笑著說道:你哭什麼,不就是覺得自己沒名沒號委曲嗎,我如今給你起個名字叫性德,你該高興了吧。事情實在蹊蹺,那嬰兒果然不哭了,和其他新生嬰兒一樣吃奶正常。待那和尚走後,納蘭明珠夫婦商議一下,就把兒子的名字由納蘭性德改為納蘭成德,取字容若。
如今看來,自己落入佛門真是前世的因緣,命中注定的。沉思間,又聽性音大師說道:
“你既有性德之名,何須再另起法號呢?如果想徹底忘卻塵緣,就叫楞伽山人吧。”
“楞伽山人,楞伽山人。”納蘭成德喃喃自語,他望著佛祖。悄悄跪了下來。
這時,一片木魚聲和誦經聲從身後響起,在嫋嫋的青煙中納蘭成德的心走向佛陀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納蘭成德才木然地轉過身,望著性音大師道:
“師兄何時給師弟受戒?”
性音大師抬起頭,“受戒?入佛不全在於形式。心性到即成佛,你如今心性尚在塵緣,等你的心性完全進入佛門再說吧。”
納蘭成德還想再說什麼,這時,匆匆進來一名小和尚,神色緊張地走到性音大師跟前耳語幾句,性音大師的神情也馬上嚴肅起來。待那小和尚說完,性音大師急忙站起來對納蘭成德說道:
“你到前院用些飯,早早休息吧,從此安心誦經,體悟佛家真諦,阿彌陀佛。”
說完,隨那小和尚走了出去。
性音大師隨小和尚來到西廂房,兩名年長的僧人正在給一個中年和尚療傷。許久,那人才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發出痛苦的砷吟。性音大師走上前接過端來的藥碗,彎腰說道:
“念一師弟,快喝口藥吧。”
念一和尚微微睜開眼,在性音大師的服侍下喝完藥,他慘白的臉露出了血色,強忍住疼痛坐了起來,吃力地說道:
“師兄,我們內部出了奸細,已有十幾人被抓,昨天夜裏我們的住處被官兵包圍了,我拚命才殺出重圍,可是他們幾人……”
念一說不下去,淚流了出來。
性音大師無聲地握住他的手,滿臉鐵青著,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
“到底誰是奸細呢?!”
“師兄,不管誰是奸細,不能再猶豫了,必須立即動手,否則,全完了。”念一肯求道。
性音大師認真考慮了許久,才點點說道:
“那好吧,但這等大事也不是我一人說了算,我親自去請示大當家的。師弟,你安心留在寺裏養傷吧,什麼話也不許外傳!”
“師兄,我路熟,還是讓我隨你一同進京吧!”念一哀求道。
“不行,你已經暴露了,官府正在追捕你,你若再次入京太危險了,何況你身負重傷,好好把身體養好,這樣的機會今後還有。”
性音大師說完,走了出去。
性音大師天黑之前就潛入京師,由於盤查嚴謹,他一直沒敢出門,直到天完全黑透了才溜出來。他來到一所深宅大院門口,見四下無人才輕叩幾下門遞上一張帖子,許久,才由一人領著進入內宅。
客廳裏早有幾人等在那裏,待性音大師剛走進門,幾人都站了起來,性音急忙拱手打招呼:
“各位老友請坐吧,又沒有外人,何必這麼客氣呢!”
楊起隆待性音、甘鳳池坐定,看一眼朱慈焞說道:
“永爺,咱們是在客廳裏談還是到密室裏談?”
“這裏裏外外都是我的貼身侍衛,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敢到這裏,就在這裏談吧。”朱慈焞道。
楊起隆先把京中出了叛徒,部分反清義士被抓的事簡單說一遍,最後說道:
“這事性音大師可能已從念一那裏了解到了,現在形勢十分危急,至於下一步如何行動,我們幾人一直拿不定主意,想聽一聽大師的意思。”
性音大師轉臉問朱慈焞道:“永王是怎樣考慮的?”
朱慈婷長歎一聲,無可奈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