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堯像一切政壇新銳一樣,對那些老功臣總是忌刻甚深。他把聽來的一些流言對劉邦說了。他說他手下的幾個禦史聽說樊噲對征討盧綰事很不以為然,曾經發狠地說;打算趁皇上病中,幫助呂後誅殺戚姬和如意,以絕後患!“有這等事?”劉邦把眼瞪得有牛眼大,額上青筋綻出。
趙堯十分害怕,忙說:“皇上,這肯定是流言,因為您易儲的事在朝廷上引起非議,而皇後也是憤憤不平的!”
“趙堯,你不用安慰我,這事肯定是真的,絕對是真的!”
“皇上……”
“趙堯,你不用管了,朕會處的!——樊噲小子,你們想趁朕長病謀害朕?告訴你們,朕臨死前也要殺盡器你們!”
幾天後,正巧周勃從西北回到長安,他立刻派他去代替樊噲。並派陳平助之。劉邦命令他們說:“你們交割後,立即將樊噲就地誅殺!”
周勃、陳平嚇得滿臉蠟黃。周勃抖抖地問:“皇上,這是為什麼?”
“交接叛賊,按兵不動,貽誤軍機,還不該殺嗎?——快,別愣著了,到禦史府那裏拿了詔令上路!”
在去燕地的路上,周勃默默無語,陳平問:“君侯,你說皇上真的要殺樊將軍嗎?”
周勃不說話,憋了半天說:“有詔令在……”
陳平說:“樊將軍現在有相國的名義,又是徹侯,最重要的他同皇上是連襟兄弟。也許在氣頭上,他下了這樣的詔令,以後會反悔的,為了保險,依在下看,還是隻把他逮捕吧,將其押回長安,再由皇上發落。你看怎樣?”
“就這樣辦吧!”周勃不想在這事上多說話,既然陳平這麼提議,也就同意了。
周勃與樊噲見麵後問:“怎麼樣,那盧老兄真的造反了嗎?”
從這問話裏看出周勃也懷疑這事。
樊噲這直性人也變得狡猾了,他朝周勃笑笑說:“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我得回長安了!”
前線一切事宜的交割,也同往常辦這類事情一樣,沒什麼特別。可是等所有應辦的事辦完後,陳平拿出了皇上的詔書,喊道:“皇上詔書,樊噲跪下!”
陳平向樊噲讀完詔書後,喝令帶來的衛士將樊噲上枷。
樊噲雖是英雄,這時也滿麵淚水,表情愴然。他感慨自己為大漢忠心耿耿幾至肝腦塗地,竟落得如此結果!
陳平說:“樊將軍,我與周勃將軍商量……暫不執行皇上‘就地誅殺’的詔令,將你押回長安,那時,你再與皇上說話……”
樊噲又向周勃、陳平跪下道:“謝謝二位周全……”
在這一過程中,周勃始終沒說一句話。
他是因為自己與樊噲是至交朋友呢,還是因為覺得皇上有點太絕情?樊噲為大漢出生入死,功勳赫赫,封立徹侯,隻因一個不明不白的小錯,皇上竟說殺就殺……
周勃不敢怠慢,他立刻向燕地發動了進攻。漢軍幾乎沒遇到什麼認真地抵抗,士兵都是拖著長矛走路的。
消息傳到薊城後,盧綰嚇得魂不附體,在宮裏走來走去,唉聲歎氣。
他的臣子又來到他的身邊。
太尉丕弱急得頭上冒火:“大王,敵人已大舉侵入,咱們該迎敵了!”
“絕對不!”盧綰喊道,“你們怎麼想的?我能與皇帝公然對陣嗎?”
“那麼,咱們舉國投降?”禦史大夫問。
“你們看著辦吧,我得走了!”
盧綰不顧眾臣僚的勸阻,在幾百騎從的護衛下,帶著幾個家屬跑了,一直跑到燕國的北部邊境。
盧綰的棄城逃跑,證實了皇帝給他加上的謀反罪名是錯的,於是燕地有些官吏、士民出於義憤,自發地組織起來與漢軍對抗,可是他們怎能抵擋周勃的大軍?幾日後薊城陷落,周勃像項羽一樣有屠城之癖,他對著老朋友盧綰的不戰而下的城池,竟下了秋毫勿犯的命令。在那裏駐了幾天後,周勃派人押解著燕國的一班臣僚如禦史大夫施屠、太尉丕弱、丞相孔偃等回長安。他繼續引兵追尋。
到長城邊時,部下對他說:“已經確切地探知盧綰在那裏了,隻要派一騎隊就可把他捉住!”
周勃想了想,卻下令回薊城了。
路上,他的一個貼身侍衛問他:“君侯,捉住盧綰就如探囊取物,為何卻功虧一簣呢?”
“我捉住他幹嗎?見了他我怎麼與他說話?”
這就是平定盧綰之亂的整個過程。
盧綰的寧願棄城出走,也絕不與漢軍交戰,更使人懷疑他謀反的真實性。漸漸的朝廷上也無人罵他是反賊了。
盧綰的反叛給劉邦打擊是最最沉重的。因此周勃回到燕都薊城後,他也沒有追究他縱敵於法外的責任。
說實的,病人膏肓的劉邦也顧不得這些了。
呂後代劉邦下詔令各諸侯來長安侍疾。
劉邦張開淚漬漬的眼睛望著站在病榻周圍的兒子,見除了劉肥正當盛年,劉盈剛剛成人外,別的都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