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祿越想就越覺得這主意好,如果一味地寸步不讓,等齊、楚攻打過來,天下就大亂了。
過了幾天,有人向呂祿報告說:灌嬰在滎陽的舉動甚為可疑,他不僅不去平叛,反而派人與齊、楚軍暗通關節。呂祿想灌嬰站到他們那一邊是很有可能的,因為他是高帝時的老將,與劉氏一家是極有感情的。
呂祿坐不住了,跑到呂產那裏去,轉達了酈商老將軍對時局的看法和他的建議。呂產也覺得在情理上站得住腳,是個化解目前風波的好辦法。
他們又去找呂須商量。
呂須這時已成了呂氏家族的老族長,她一聽就破口大罵起來。
“你們這兩個傻蛋,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軍隊是什麼?它是咱們的命根子!沒有了軍隊,就沒有了一切!你們去就藩,天下就平安了?人家不會把你們抓回來才怪呢!”
呂須排行老三,這三姑奶奶比呂雉的脾氣更暴烈,她不同意的事,呂氏家族就別想幹。
陳平的計謀雖然沒有得逞,但使呂家的戒備心理有所鬆懈。這也是很大的收獲。
“你去約請呂氏兄弟到野外打獵吧,”陳平又給酈寄出主意了。
“在這時候,他們會有心情打獵嗎?”
“他們緊張了許多日子,出外散散心的要求是有的,”陳平說,“你也與他們遊獵,可使他們誤以為老將軍也是情緒輕鬆的……同時,你還可以從他們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
果然,陳平的猜測又對了。
當酈寄向呂氏兄弟發出邀請時,他們立刻就欣然前往了。
呂祿說:“是你家老將軍的主意?”
“是的,”酈寄回答,“老人家很關心二位的身體,他說:你去和他們玩玩吧,免得在家裏憋病了。天下大勢還不像他們想的那麼壞!”
呂產笑著說:“還是老將軍見的世麵多,天下大勢真的沒有多少事,你們看齊、楚兩國的軍隊,走到邊境不都趴窩了?”
他們輕鬆地在野外玩了一天,捕獲了許多野味,回城時,路過呂須的家門,兄弟兩人便與酈寄分別,進門去向三姑奶奶問安。
“老姑奶奶,我們給您老送野味來了!”走到院子,呂產就大聲嚷嚷。
呂須看到他們,怒氣不打一處來,她大聲罵道:“太後臨死時怎麼囑咐你們的?你們竟忘記了!你們一個是相國,一個是大將軍,這時竟悠閑自得地去玩樂!告訴你們,現在人家正算計著割你們的頭呢!”
被罵得懵頭轉向的兩兄弟坐也不是,走也不好,手裏提的獵物也無處放,就那麼直楞楞地站著。
“你們知道嗎?”呂須繼續咆哮道,“有消息說,灌嬰不可靠,如果這是真的,他與齊、楚兩國聯軍打了來。你們二人誰能抵得過他?何況,牆倒眾人推,別的諸侯就站在一邊看嗎?絕不會的,他們也會進軍長安,好在將來分一杯羹!”
說到這裏,她像瘋了似地把藏在箱櫃裏的寶貝,抓出來到處亂扔,並哭著說:“將來這些都是人家的東西,還藏著幹什麼!……”
呂氏兄弟見這情形,知道說什麼姑奶奶也不會聽了,就扔下獵物趕緊逃回家去。
出門後,呂祿說:“這老太婆神經過敏了!”
呂產卻不那樣看,他說:“老姑所慮也有道理,咱們小心吧!”
長安的局勢表麵上很是平靜,老百姓還像以往那樣過日子,大臣們上早朝散了後,也像近幾天一樣,沒有立即回家,而是三五成群,以關係遠近結成團夥在議論著朝政。他們都知道大漢將有某種變化,但到底怎樣變,朝哪個方向變?誰也說不清。
九月初十,漢初曆史上迎來最為驚心動魄的一天。
這天清早,曹窋來找相國議事。
曹窋是曹參的兒子,一向忠於職守,一老本等,從不做越軌的事,所以呂產很信任他。呂產想,他是名將的兒子,與功勳老臣們大概經常來往,就想與他談談時局。
“來,小夥子,談公事不忙,咱們可以先聊一聊。”
聽相國這麼說,曹窗恭謹地在相國麵前站下了。
“前些日子,老將軍酈商通過他的兒子酈寄向我們提出建議,他說:隻要我們兄弟放棄軍政大權,到封地去就藩,齊、楚就會罷兵,天下就會太平,你說有道理嗎?”
“長輩的事,在下怎敢議論!”曹窗說,露出很為難的樣子。“可以講講嘛,”呂產拍拍曹這窋肩膀說,“我們正猶豫不決,你的話也給我們多一個主意,說吧,說吧!”
曹窋正要開口說話,一個人闖進來。
他是呂氏家族的心腹,郎中令賈壽。前幾天,他被呂產派去滎陽前線,進一步打聽灌嬰目前的狀態,現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