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行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開到了趙家樓胡同,曹宅的大門早已緊閉。由於房屋圍牆太高,無法翻入,盛怒之下的學生將旗子擲向院內,高喊“賣國賊曹汝霖快出來”!學生們的情緒越來越激昂,但無法衝進門去。匡互生心急如焚,這時,他猛然發現大門右側有一個窗戶,他以少年時代練就的武功,縱身躍上窗台,一拳將窗戶玻璃擊得粉碎,兩手用力一拉,把窗戶上的小鋼筋拉彎,然後一躍而入,接著又有四五個準備犧牲的同學爬了進去。宅內幾十個全副武裝的警察,早被外麵的呼聲所震駭,看見匡互生等跳了進來,更是目瞪口呆,竟自動取下刺刀,退出槍彈。匡互生等迅速將笨重的大門打開,如鯽如鱗的群眾一擁而入。
入宅前已傳說曹、章、陸三賊正在曹家開會,匡互生全然不顧流血受傷的手,和大家湧入內宅搜尋,但沒有找到。於是,憤怒之極的匡互生取出預先攜帶的火柴,將屋內易燃的帳子、掛畫、信件集中起來,準備點火,這一舉動被擔任遊行大會主席的段錫朋所發現,他阻止匡互生說:“我負不了責任。”匡互生毅然回答:“誰要你負責,你也確實負不了責任!”並斷然點燃了火。這把火對中國曆史產生了重大影響。與此同時,其他同學痛打了來不及逃走、化裝成日本人的章宗祥。曹宅燃起大火之後,軍警趕來滅火,並逮捕了32名來不及散去的學生。匡互生聞之,認為首先打進曹宅和點火的都是他,不是被捕同學之罪,要去自首,換出32人,經諸同學力勸乃止。
火燒趙家、痛打章宗祥的義舉,震動全國,“五四”愛國運動迅速蔓延中華大地,軍閥政府繼續實行高壓政策,部分學生發生動搖。匡互生看到這種情況後十分擔憂,他說:“如此下去,以壯烈始,而以畏懼終,於國事無益,宜衝破網羅,繼續運動,與軍警決鬥,獲最後之成功!不成,則以死繼之。”他和進步同學一起組成講演隊,出校演講,隨時都有被捕的危險,但他無所畏懼。在這些進步學生的推動下,終於取得了運動的勝利。6月4日,軍閥政府在全國人民的壓力下,罷免了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的職務,釋放了被捕的學生。這時,一直為學生運動奔忙操勞的匡互生,雖已是十分憔悴,卻充滿了勝利的喜悅和快慰。
借炸彈炸張敬堯
匡互生是個平和、親切的人,巴金在《懷念匡互生先生》中記敘了兩則匡互生和小偷的故事,其中之一是這樣的,“又有一回學生宿舍捉住一個穿西裝的賊,他讓賊坐下來,同‘他’長談,了解‘他’的生活情況,好好開導‘他’,後來還給‘他’介紹工作。他常說:‘不要緊,他們會好的。’”
就是這麼個對賊都如此和善的人,卻被時事逼得屢屢做出“衝動”的俠義之舉。1919年夏,匡互生從北京高師畢業回到湖南。他受長沙楚怡小學校長陳潤霖之聘,到楚怡小學任教兼編國語教科書。他是一心要紮在教育事業裏的,但他任教的楚怡學校被張敬堯強迫解散了。忍無可忍的他從趙恒錫那裏借來了五顆炸彈,他要炸死被北京政府任命為湖南督軍的皖係軍閥張敬堯。
張敬堯在湖南劣跡累累,1920年1月9日,上海民國日報刊載了《湖南各界人士痛斥張敬堯禍湘罪行》一文,文中寫道:“七年(1918年)五月之後,醴陵全城萬家燒毀殆盡,延及四鄉,經旬始熄;株洲一鎮商戶數千家,同遭浩劫;攸縣黃土嶺一段被奸而死者,至於女屍滿山,殺人之多,動至數萬……長沙一城,軍署所駐,白晝搶劫,無日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