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國演講
馬相伯演講天才遐爾聞名，他登台演講時，台上不設講台桌，他也不拿講話稿，在台上踱來踱去，態度瀟灑，講話極生動、風趣，有時慷慨激昂，有時號陶大哭，邏輯性極強，聽者無不動容。
1911年6月，徐彙公學舉行慶祝會，這天下午，邀請馬相伯演說，他演說將結束時，公然譴責“滿清官府是喪權辱國的無能政府，招致外國強盜來瓜分中國……”，在會上擔任接待的幾個外國傳教士聽了，麵孔熱烘烘都悄悄溜之大吉。馬相伯講罷退出會場時，不見有外國傳教士出來送行，便會心一笑。王蘊章正在辦正風文科大學，請馬相伯到校演講。馬相伯精通國學，又治法文、希臘、拉丁文字，溝通中外，融合古今，馬相伯演講中提倡文科學生以國學為本：“精於國學，然後研究西學，才能事半功倍。反之，精於西學，於國學茫無所知，那麼中國僅多一中國籍的外國人罷了。”聽者為之動容。他口才極好，又表情豐富，有人說：“馬相伯的演講如演戲。”
1918年6月，馬相伯在震旦預科畢業典禮上作了精彩的講話：“現在世道日衰，人心不古，教會和軍政府全是強盜，一天到晚搶。春光一刻值千金，你們多少春光被他們搶去啦！教會搶春光，政府搶錢……”。在台上的上海縣知事沈寶昌、外交特派員楊小川、上海護軍使盧永祥等軍政界人士聽了都臉都紅了，院長十分尷尬，又不敢不讓馬相伯講。辛亥革命光複南京時，各路軍隊進入南京，各自為政，互不相讓。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各路軍隊的頭領隻得把馬相伯推出來做江寧府尹，準備定都南京，黃興也到了南京。
這時諸將爭功，都想做江蘇都督，大有互相殘殺之勢，形勢非常險惡。論軍功，應由鎮軍都督林述慶擔任，可是浙江都督朱瑞也想任此職。陳其美沒有做成，還殺了陶成章。馬相伯年高德重，身居高位，又因鎮軍關係，說話有力量，他勸林述慶不要爭江蘇都督，讓蘇州都督程德全來做，張謇等江蘇紳士也讚成。
於是在三牌樓大戲院內召集各路將軍開會。會前，馬相伯與張謇、韓紫石等商議，從藩庫中提出20萬兩白銀，發餉犒軍，穩定軍心。“兄弟我今天代表程都督來向諸位道賀，大家合力打下南京，勞苦功高。”馬相伯忽然停頓，連續用左右手自打嘴巴，打得兩腮通紅，激動地說：“馬相伯，你是什麼東西！你憑什麼資格代表程都督向這些勞苦功高的將領來道賀”全場驚詫嘩然，隨即沉靜，爭功的氣氛立即緩解。這時馬相伯才慢慢地講述太平天國失敗的經過：“此地就是當年的天京。對於當年天京內訌的往事大家比我清楚。目前馮國璋幾十萬大軍就在江北。假如江對岸的清軍打進城來，我是沒活命的，在座諸位又會怎樣？我們能做太平天國第二嗎？”這時，由黃興出麵決定程德全擔任江蘇都督，全體將領一致同意。
1912年，中華民國臨時政府成立，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馬相伯又被任命為江蘇都督府外交司長，代理都督。在首次紀念黃花崗烈士大會上，一些自居革命功臣的人，都有一種功高貴薄的怨氣，惹事生非，會場空氣顯得緊張。孫中山請馬相伯向大家講話。馬相伯看到場下的情景感觸萬分，就站起來講道：“黃花崗七十二雄鬼，七十二烈士在生前都和我在座的諸位同胞，尤其是在座的諸位革命軍人，一樣地有父母兄弟妻子兒女，一樣地有生活的欲望。但他們為了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的大多數同胞的父母兄弟妻子兒女，拋棄了他們的父母兄弟妻子兒女。為了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的幸福和生命，卻先犧牲了他們自己的幸福和生命。他們必然是先有了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精神，然後才可以慷慨赴死，從容就義。”原來喧鬧的會場頓時靜了下來，馬相伯在台上來回踱了一會，又說：“所以我說，黃花崗就是我們在座諸位同胞，尤其是諸位革命軍人的一麵鏡子，請諸位各人拿這個鏡子，趁今天這個紀念會，先把自己照一照，古人說：人之心不同，如其麵焉。然而，‘誠諸中者形諸外’，大家對著這個鏡子看一看，哪些是你的原形？是不是真正為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的大多數同胞的父母兄弟、妻子兒女而來革命，是不是為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的大多數同胞幸福與生命而革命？是不是可以做到富貴不能淫，反過來說是不是為了都督、總司令或大官大貴而來革命？諸位試將肚裏一些東西，都赤裸裸地拿出來照一照，是不是有什麼自己覺得慚愧的地方？”
大家聽了拍掌歡呼。孫中山也很動容，大加讚賞，馬相伯這兩次動人的演說，對穩定南京大局，免遭自相殘殺浩劫起了積極作用。
隱居之樂
馬相伯反袁南歸後，隱居在上海徐家彙土山灣。杜門謝客，閉門讀書和譯書以自娛晚年。1918年他80壽辰，上海門人假座上海康腦脫路（現康定路）徐園祝壽。馬相伯這才走出家門。張謇題書“扶風得徒，聲間之壽；伏波忘老，矍鑠是翁”的壽額寄贈。馬相伯很高興，對祝壽者說：“四方多難，民不聊生，隻有爭取民治，把國家辦好，大家才能長壽。”邵力子在《民國日報》讚揚恩師馬相伯是“壽國壽人”。這時，馬相伯誌興不淺，在手不釋卷同時，開始臨池學習書法，常常對人說：“這是八十歲學吹打。”馬相伯土山灣寓所是在孤兒院中一座樓房的三樓，一排五間，東頭一間是客廳也兼做飯堂。第二間是他臥室兼書房；第三間是中間一間，一所小教堂，作為他每月做祈禱的場所。第四間是秘書室，第五間（西頭一間）為儲藏室和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