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師範大學校園東門的影壁上,書寫著“學為人師,行為世範”八個字。這是北師大校訓,亦是書寫者啟功對“師範”的解釋,同時也是啟功一生的追求。
啟功長期從事教育事業,曾任輔仁大學附中國文教員,輔仁大學助教、教員、講師、副教授。院係調整後任北京師範大學副教授、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
啟功的恩師就是北師大原校長——陳垣。1938年秋季開學後,陳垣聘他教“大一國文”。嚴酷的現實,使啟功認識到,自己是一個中學生,沒有大學的學曆,想要在這所高等學府待下去,並做出一些成績來,必須比別人更加勤奮,以自己的真才實學,取得各方麵的承認。從那時起,他就養成了在學術上務實、求真的精神,幾十年從未放鬆過對自己的要求。
啟功從1933年教授附中一年級國文開始,直到新中國成立,在輔仁大學的講台上,充分顯露了他的才華,先後教授過中國文學史、中國美術史、曆代韻文選、曆代散文選等課程。由於他學識淵博,講究教法,深入淺出,無論教什麼課,都能得心應手,獨具風格,頗受學生歡迎。
啟功到北師大以來,生活一直是比較安定的。不料,1957年以後,啟功的生活就像突然間做了一場噩夢一樣,一場劫難降臨了,先是莫名其妙地被劃成“右派”,接踵而來的是“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文革。文化大革命時期,學校把所有被審查的對象分為三類人:一類是關起來;一類是掛起來;再一類是靠邊站。啟功被列入掛起來的一類中,處境稍微好一些,還可以參加運動,跟造反派一起討論和學習。他還有一個眾所周知的特長——抄大字報,晚上可以回家,不過有事時,得隨叫隨到。
啟功的解放多虧了毛主席當時的一句話:“二十四史還得出。”這下把造反派難住了,他們哪懂二十四史呢?造反派不得不放啟功到中華書局去搞注釋。他到了中華書局,如同魚歸大海,渾身有一種滿足感。他把幾年遭遇的不幸,一古腦兒都拋在腦後,全心全意地幹起來。他的任務是負責《清史稿》的標點注釋,由於他在清代曆史、人物、典章、製度、文化藝術等方麵都有比較豐富的知識,任務完成得很好。從1971年至1980年,這項長達10年的艱苦工程使他逃脫了亂世。
1976年(丙辰),也就是啟功64歲,粉碎“四人幫”之後,北師大恢複招生,啟功重登講台。
在治學之道上,啟功體味諸老前輩的言行,有兩條銘心不忘的心得:一是懂得對古人的成說不可盲從,不可輕信;二是明白了學問不是死的。後來啟功每逢和人談到他對許多問題的理解時,常用個比喻說:“盤子不是永遠向上盛東西的,立起來也可以當小車輪子用。”
啟功講課、寫文章極注意做到深入淺出,化繁複為簡明,化深奧為平易,從不板起麵孔故弄玄虛地嚇唬學生,所以總讓人感到讀書求學乃是一項愉快的活動,而不是那麼枯燥乏味,艱深困難。如詩歌格律問題講不好就很使人厭煩,但啟功卻繪成圖表教學生掌握其變化規律,使學生很容易就了解到它不但有規律可循,還有其靈活性。
可能是出於教師的職業習慣,啟功的文章總是有首有尾,脈絡分明。開宗明義交代寫作目的,然後邏輯嚴密地鋪展開去,而且旁征博引、縱橫馳騁卻總不偏離文章的核心。如《〈蘭亭帖〉考》首先說明什麼是《蘭亭序》和《蘭亭帖》,再梳理世傳的五類《蘭亭帖》摹本刻本的情況及真偽問題,最後論斷說:倘有荊溪吳氏所藏唐摹本存世,得與神龍本“彙合而比較,則《蘭亭帖》的問題或者可以沒有餘蘊了”。文章既專業又很通俗,所以一般外行人也能看得明白。
耄耋之年的啟功嘔心瀝血伏案三年,創作了上百幅書畫作品。在陳垣誕生120周年之際,他以在香港義賣所得的163萬元人民幣設立了“北京師範大學勵耘獎學助學基金”。基金以“勵耘”命名,是因為老校長陳垣生前曾吟詩雲:“老夫也是農家子,書屋於今號勵耘。”陳垣久居此屋,勵耘書屋由此得名。啟功圓了報答師恩的夙願。趙樸初題詩讚曰:輸肝折齒勵耕耘,
此日逾知師道尊。
萬翼垂天鸞鳳起,
千秋不倦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