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啟功心目中有一位永遠難忘的人,便是他患難與共的老妻章寶琛。啟功的婚姻不僅要遵“母命”,還要按清代傳統隻在旗人內部論親。他21歲時中學畢業,正忙於四處求職,在母親的包辦下,便與從未見過麵的章寶琛成婚了。章寶琛不通文墨,而且是帶著可憐的小弟弟一起嫁過來的。但自她來到啟功家後,任勞任怨,再不要啟功為“家”操心,使啟功對她由“同情”逐漸轉化為“愛情”。
啟功的母親1956年病逝時,啟功於悲慟中頓悟了妻子為這個家庭日夜操持的功勞,竟忍不住雙膝跪下一拜,叩謝賢妻的情深義重。
1957年整風反右運動,潛心習書畫的啟功也在劫難逃。回到家來,章寶琛不解地問他怎麼會劃上了右派,啟功為寬慰她,不無幽默地說:“我參加過土改,劃什麼‘分子’都有比例數。這個‘右派’也是有比例的。你想想,咱們是封建家庭,皇室殘渣,受的是根深蒂固的封建教育。既然有比例,就有湊數倒黴的,在下就是一個。”妻子學著老校長陳垣的口氣勸啟功埋頭寫書,不輟書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章寶琛還賣了首飾,換了錢來給啟功買書用。文革年月啟功被拘留審查,幸虧章寶琛有見識也有膽量,她早把家裏一切“犯禁”的東西和啟功所有的字畫書稿,統統包裝嚴實,埋藏好。紅衛兵無數次抄家什麼也沒有查到。一次紅衛兵逼問啟功:“你是清朝的孝子賢孫,封資修的東西一定不少!”啟功也幽了一默:“實話實說吧,資沒有,修也沒有,就是有封。老朽雖係皇室後代,想當孝子賢孫還當不上呢……”有位好心的學生有意掩護他,就故作正經地說:“你隻有封,就給你‘封’上吧!”從此門上就貼了兩道大封條。
1975年章寶琛病危,她在彌留之際拉著啟功的手,指點了她埋藏書畫文稿之處。日後啟功找出來一看,自己多年嘔心瀝血所作的書畫文稿,是用一層又一層的牛皮紙外套塑料膜包裹好的,一張也沒壞!這“奇跡”,為啟功,也為中華民族保留了一批珍貴的墨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