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人民為老師

早在辦曉莊師範學校的時候,陶行知就提出了“生活即教育”、“社會即學校”和“教學做合一”等理論,教導師生們與勞動人民相結合,“教人民進步者,拜人民為老師”。

一位朋友的夫人來看陶行知,說起她的孩子把一塊新買的金表拆壞了,她非常生氣,狠狠地揍了孩子一頓。陶行知聽了,連連搖頭說:“哎呀,你打掉了一個‘愛迪生’。”接著,他講了美國發明家愛迪生小時候喜歡做實驗,被學校開除以後,在他母親的引導下,逐漸成為發明家的故事。他又親自到朋友家裏,把那個小孩請出來,帶他到修表店去看師傅修表。他們站在修表師傅身邊,看著他把表拆開,把零件一個個浸在藥水裏,又看著他一個個裝起來,再給機器加上油,用了一個多小時,花了一元六角錢修理費。陶行知深有感觸地說:“鍾表店是學校,修表師傅是老師,一元六角錢是學費,在鍾表店看一個多小時是上課,自己拆了裝,裝了拆是實踐。做父母的與其讓孩子挨打,還不如付出一點學費,花一點功夫,培養孩子好問、好動的興趣。這樣,‘愛迪生’才不會被打跑、趕走。”

山海工學團剛成立的時候,農民的孩子有了讀書的地方,燒香拜佛的紅廟成了教室,可是沒有孩子們用的桌椅。上課的時候,同學們帶來自己的凳子,有大有小,高低不一。一星期以後,學校請來了木匠師傅,他悶著頭做凳子,一天能做好幾個。陶行知走過來,看見木匠師傅滿身是汗,就遞給他一杯水,說:“我們不是請你來做凳子的。”木匠疑惑地望著陶行知:“那叫我來做什麼?”

“我們是請你來做‘先生’的。”

“我可不識字。”木匠慌了。

陶行知笑著說:“我是請你來指導學生做木工的。你如果教會一個人,就可得一份工錢。如果一個也沒教會,那麼就算你把凳子全做好了,還是一文工錢也得不到。”木匠顯出為難的樣子。陶行知親切地說:“不要緊,你不識字我們教你。我們不會做木工,拜你為先生。我第一個向你學。”說著,陶行知拿起一把鋸,對準木板上劃好的線就“吭哧”“吭哧”地鋸起來。

第二天,廣場上擺著木匠工具,老師帶著孩子們來學做凳子。有個小朋友嘟囔著:“我們是來讀書的,不是來做木匠的。”一個大人看見孩子拿起工具,不小心就很容易弄破手,也皺起眉直搖頭。這時,陶行知笑著說:“我有一首詩讀給大家聽聽:‘人生兩個寶,雙手與大腦。用腦不用手,快要被打倒。用手不用腦,飯也吃不飽。手腦都會用,才算是開天辟地的大好佬。’你們看寫得如何?”小朋友都拍手說好,那個大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從此,每天孩子們都學做凳子,他們也當“小先生”,教木匠師傅認字。

3個月後的一天,教室裏的50個孩子,都坐著自己做的凳子。講台上還有孩子們自己製作的杠杆、滑車等玩具和儀器。家長們擠在窗口、門外,信服地點頭叫好。陶行知在講台前,念起了一首剛寫好的詩:“他是木匠,我是先生。先生學木匠,木匠學先生,哼哼哼,我哼成了先生木匠,哼哼哼,他哼成了木匠先生。”孩子們看看坐在他們身邊一起聽課的木匠,大家都笑了。

姚文采是陶行知的同鄉,陶行知請他到曉莊學校教生物課。第一次上課,陶行知就讓他先把書本擺到一邊去,要“隨時教育、隨地教育、隨人教育”。

姚老師教了10多年生物課,從來沒有不帶書本去上課的時候,他弄不懂陶行知是什麼意思。傍晚,他看見陶行知與兩個叫花子在親熱地交談。陶行知和那兩個人談完話,就叫學生領他們去洗澡,然後告訴姚文采:“這是我從南京夫子廟請來的兩位老師,來教大家捉蛇。曉莊附近有許多蛇,經常咬傷人,讓蛇花子來教大家捉蛇,你看怎麼樣?”姚文采沒說話。蛇花子開始為曉莊師生上生物課了,課堂就在山裏。幾天以後,最膽小的女孩子也敢捉蛇了,她們說:“隻要擊中要害,蛇並沒有什麼可怕呀!”大家還懂得了蛇沒有腳為什麼跑得快,蛇沒有耳朵怎麼聽得見聲音,以及蛇是老鼠的克星等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