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後的唐國安從事過各類職業,也頗有建樹,但他為人生所書寫的濃墨重彩的一筆,還是從清遊美學務處的成立開始的。
八國聯軍之役引發清政府簽訂的《辛醜條約》,其中一項中國要向列國賠款四億五千萬兩,由於戰事爆發於1900年,因此該項賠款亦稱為“庚子賠款”。連利息計算在內,總賠款額達九億八千萬兩白銀,中國要以39年的海關關稅來抵扣,美國不計利息也能淨收三千二百萬兩白銀。當時清廷駐美公使梁誠認為美國所得的賠款過多,多次向美國交涉,希望減少賠款。美國國會最終於1908年通過將超收的一千一百萬美元賠款退還給中國。
這筆款項中國必須先付後退,而且還規定中國必須將該筆退款用於中國留美學生事務上,因而該批留美學生亦稱為“庚款生”。美國願意退還賠款,部分是由於梁誠不斷努力斡旋的結果,另一部分當然也有其政治目的,就是美國希望藉著教育中國學生,從而獲得精神上及商業上的好處。
整個退還款項的過程中,許多參與者都來自中國首批留美潮(1872至1881年)的留美幼童,除了之前提及的駐美公使梁誠外,還有參與創辦遊美學務處的第一任清華學校校長——唐國安。唐國安曾就讀耶魯大學法律預科,1881年清廷撤回幼童時隨團回國,及後成為遊美學務處最主要負責人,1909至1911三年間招收了三批直接留美生,直派美國留學,總數約二百人,而且還親自帶領首批學生赴美,所走的是當年興起第一次留美潮的中國“留學生之父”容閎的路線。唐國安不但恢複了當年容閎未竟的留美計劃,而且還奠定了第二波留美學潮。
唐國安在選送學生過程中,首兩批學生均未達美國每年100人的規定,他深感選送不是辦法,必須靠自己辦學校,培養赴美人才,而將來學成回國的畢業生也有作育英才,回饋所學的教育場所。因此,遊美學務處在1909年於北京西郊清華園興建遊美試學館,翌年年底易名清華學堂。
清華學堂最重要的貢獻是改革學製,由原本的五三製改為四四製,完全配合美國大學學製。1925年清華學堂成立大學部,1928年改為國立清華大學,直至1929年結束派送留美生為止,清華先後派出留美生共1099人。當年這批庚款生背負國恥,一方麵珍惜留學機會,另一方麵記著這筆留美費用的來處,以救國為己任,努力學習,因而造就了許多傑出人才。1909年首批庚款生中,梅貽琦於1931年任清華大學校長,他留給後世的教育名言是:“所謂大學者,非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
翌年第二批庚款生中,造就了不少著名科學家及學者,如中國首位現代數學博士胡明複、中國近代氣象科學奠基人竺可楨、北大校長胡適、中國語言學研究始祖趙元任。趙元任曾就讀康內爾大學及哈佛大學,本科讀數學,博士研究生時攻讀哲學,最後選擇以語言學為終身事業,所著《我的語言自傳》一書可見他研究語言學的抱負。趙元任也是博學之才,家喻戶曉的《教我如何不想她》就是他譜的曲子。他與歌詞作者劉半農相識於1925年的法國,翌年趙元任把詞譜成曲,後來他在外國生活時,經常將這首曲子哼在嘴邊,抒發當時遊子想念祖國的情懷。
而其後的庚款生中也包括了中國兒童教學創始人陳鶴琴、清華大學物理係創辦人葉企孫,以及考古學大師李濟等等。陳鶴琴於美國攻讀心理學及教育學,適值五四運動期間回國,把西方教育經驗引入中國,加入西方學校兒童心理及行為的研究分析方法,並且以自己的長子作為觀察對象,有係統地記錄了兒子每日的大小事情,更身體力行,將西方教育思想融入家庭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