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擔過重破壞了人間最美好的家庭關係,破壞了真摯父女之情、母子之情。父母催孩子做作業,關係變得很緊張、很不正常。我親眼見過一位母親要孩子做作業,孩子眼裏冒出敵視仇恨的目光。一個女孩在母親麵前流出哀求的眼淚:媽媽,你饒了我吧,我實在活不下去了,你殺了我吧!”
這是和諧社會嗎?這樣的學校和家庭和諧嗎?即使減免了學生的學雜費讓孩子進了學校,這種集中營式的學校能和諧嗎?
學生負擔過重,不是局限在部分省市、部分學校,現在是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大江上下,黃河兩岸,從平原到山區,從城市到農村,幾乎所有學校無一不重。如果隻是出在一班一校,那是班主任、校長的責任。如果隻是一省一市,那是省市教育廳局長的齎任。現在是全國性的。問題出在哪裏呢?問題出在應試教育上,出在教育體製上。
教育主管部門一方麵在下令減負,一方麵又在加負。中央電視台“新聞30分”介紹《國家英語課程標準》。中小學啟用英語新課程標準分九等。小學二等,初中五等,高中畢業七等;高考八等(相當大學四、六級〕,要求能直接聽懂大學外教講課。現在還有近半數大學生尚沒有通過四、六級。新標準來個全國一刀切,一下子作為大學人學統一標準。廣大農村和遠郊區縣哪有那麼強的英語師資?大批農村中學生因此都進不了大學怎麼辦?多少中學生能不為此玩命?中小學生的負擔能不重嗎?
現在是我們的考試製度出了問題。對教育來講,考試有兩個功能,一個功能是檢查教學質量,另一個功能是選拔人才。現在考試被異化了,考試從檢驗手段異化成學習的目的和動力。現在的考試既不能準確檢驗教學質量和學生的水平,也不能有效地選拔——人才。有些出題的老師自己講,出基本的考題考不住學生、拉不開差距,隻能出一些偏題難題。在這種命題思想指導下,如果文學家參加語文考試,也會考不及格,英語教授去考四、六級,也不見得考出高分。七位外教參加高考英語考試,滿分150分,他們平均隻得71分。應試教育第一個危害是造成教育效率低下。以英語教學為例:在20世紀30—50年代初,我國許多學生在高中畢業時就能做到英語基本過關,中學英語詞彙量達到5000~6000(甚至達到過8000),目前中學英語詞彙量隻有2000多。
這說明我國教育史上就有使中學生英語基本過關的成功經驗。同樣水平的英語師資,在沒有各種現代化設備(如收錄機、複讀機、語言實驗室等)的條件下,就能使中學生在高中畢業時具備一定的聽說讀寫能力,學習負擔也不重,也從未采用什麼標準化考試;進人大學(非英語專業)就不再上英語課,大學裏也沒有什麼“大學英語”。這證明我國學生是有學習語言的天賦的。我們不禁要問:同樣是中國教師,同樣是中國學生,現在我們中小學的英語教學究竟怎麼了?為什麼英語課變成學習期限最長、用學時最多、考試最多、精力和財力投人也最多的一門課?為什麼我們中小學生英語學得那麼艱苦,學得那麼吃力,大多數學生到高中畢業仍然沒有過關,以至於出現了大學(基礎)英語這樣的課程(以及隨之而來的四、六級考試”大學英語是什麼?是中學英語不過關然後到大學的延伸。“大學英語”這一怪胎是我國英語教學由於應試教育標準化考試造成效率低下的產物。
標準化考試是從西方引進的一套落後的東西,而不是我們應當學習的西方先進經驗。我們主管部門卻把它奉為至寶,還要用它“同國際接軌”,隻能害了我國廣大青少年學生。
同樣,標準化考試也是造成我國中小學學生語文水平下降的重要原因。研究生考試也是如此。
應試教育實行這一套標準化、—0選擇題的測試方法,還助長了學生猜、蒙、投機取巧的惡劣作風。學生在調查中寫道:“標準化考試培養了一套應試的猜蒙技巧。”我會同清華幾位老師把參加這種應試輔導學校輔導後考得高分的學生請來座談,請他們介紹這套應試技巧是怎麼回事。學生舉例說:“譬如英語考試的閱讀理解部分:一大段原文自己看不懂,老師教我們看不懂沒關係,可以運用什麼分類法、排除法等等根據四個問題倒過去猜、去蒙,就能夠把答案做對了。老師還教學生如果時間已到,還有幾十道題來不及做完也別放棄,都答上C還可以得到超過四分之一的分數。”老師說:“選C蒙對的概率最高。”如此等等。學生說這種應試輔導對中下程度的學生特別有效,因為按照實際程度,考試根本通不過,但通過應試輔導班教師這麼一“點撥”,立竿見影,就能取得很髙的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