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曰:“處山之左,急備山之右;處山之右,急備山之左。險有大水無舟楫者,以天潢濟吾三軍。已濟者亟廣吾道,以便戰所。以武衝為前後,列其強弩,令行陣皆固。衢道穀口,以武衝絕之,高置旌旗,是謂‘車城’。”
“凡險戰之法,以武衝為前,大櫓為衛,材士強弩翼吾左右;三千人為屯,必置衝陣,便兵所處;左軍以左,右軍以右,中軍以中,並攻而前,已戰者,還歸屯所;更戰更息,必勝乃已。”
武王曰:“善哉!”
【注釋】
天潢:浮橋或其他天然浮遊器材,如木筏等。
車城:指軍中用戰車連接起來構成的營寨,以抵禦敵人的進攻。
屯:作戰時的編製單位。
【譯文】
武王問太公說:“我軍深入敵國境內,與敵相遇於險阻狹隘之地。我軍所處的地形是左靠山右臨水;敵軍所處之地形是右靠山左臨水,各據險要,互相對峙,都想要以防守就能堅固,進攻就獲勝。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辦?”
太公回答說:“我軍占領山的左側時,就應當迅速戒備山的右側;占領山的右側時,就應當迅速戒備山的左側。麵對險要的大江而又沒有船隻可資利用,就可以用天然浮物作筏子將我軍渡過。已經渡過江的部隊應當迅速開辟前進的道路,以便搶占有利的地形。用武衝大戰車部署前後,廣泛配置弓弩手,以使陣形堅固,阻絕於山口要道,並在陣地上高豎旌旗,這就構成了一座車城。”
“大凡在險處作戰,其方法應以武衝大戰車為前道,大盾牌為掩護,令材士強弩保障我左右兩翼,步兵每3000人為一單位,編成攻擊隊形,配置在便於進攻作戰的地形上。進攻時,左軍用於左翼,右軍用於右翼,中軍用於中央,三軍齊頭並進,輪番作戰、輪番休息,不斷猛攻,直到取得勝利為止。”
武王說:“好啊!”
【心得】
此篇論述“險戰”之法,即敵我雙方在分據山水險要、互相對峙的情況下,如何防守與攻戰的方略。依薑太公的看法,他認為部隊要控製地形地勢,開辟新的戰場,以利於充分發揮我軍的戰鬥力。
從全文看來,薑太公所謂的“險”,不僅是山水地形之險,更是軍隊布陣用兵之險,即“車城險戰”。山川之險是死的,“車城”之險是活的。這是更高的險,是險中之險。太公反複講述了“車城險戰”的布置之法和運用之方,認為這種“險”才是“以守則固,以戰則勝”的根本。
從另一個角度講,“以守則固,以戰則勝”,就是在不被敵人打敗的情形下,等待和尋求敵人可能被我戰勝的時機,而後尋敵可乘之隙,以便戰而勝之。
《舊唐書·太宗本紀》記載:公元618年,李世民和西秦薛仁杲作戰。李世民的軍隊到達高摭城(今陝西長武縣北),薛仁杲派他的大將宗羅喉去抵禦。他幾次向唐軍挑戰,將官們都請求應戰,李世民始終堅持不出,並說:“我們剛打敗仗,士氣不高,敵人因為打過勝仗,很驕傲,有輕視我軍的心理,所以應該堅守工事等待機會。敵人驕傲,我們奮勉,一戰就可擊敗敵人。”於是給軍隊下命令。“有敢於請求出戰的,一定按軍法從事。”兩軍相持60餘天,薛仁杲的糧食吃完了,一部分將士向唐軍投降。李世民了解到敵人將士離心,有可勝的機會,於是派他的一位將軍梁實在淺水原(今陝西長武縣東北)布陣誘敵。宗羅喉果然上當,把他的全部精銳部隊向梁實進攻。梁實固守,宗羅喉連攻幾天不下,李世民估計敵已疲勞,才下令布陣攻敵,宗羅喉大敗。
這一戰例正是孫子“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戰略的具體體現。“待敵之可勝”並非消極等待,而是一種積極的謀略思想。孫武在此段之後又說,“故善戰者,立於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就是先有“自保”不敗,而後相機破敵,“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克服自己的弱點,要靠主觀努力,修道而保法,能為勝敗之政。要鑽敵人的空子,必須敵人有空子可鑽,引誘敵人,必使敵人上當才行。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但可乘敵之可勝。因為,“必可勝”不但在己,也在敵。戰爭雙方都在高度地發揮主觀能動性,但是,高明的將帥,可以通過種種手段使敵人犯錯誤。我們可以發現、利用敵人的弱點和錯誤,戰而勝之。《百戰奇法·守戰》雲:“知己有未可勝之理,則我且固守,待敵有可勝之理,則出兵以攻之,無有不勝。”“待敵之可勝”,在己方來說主要也靠主觀能動性,發現可勝的條件。消極等待,不及時發現敵之弱點和錯誤,勝利是“待”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