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匈:同洶洶,擾攘不安之意。
【譯文】
武侯問道:“我想從敵人的外部現象觀察其內部情況,從敵人的行動來推斷它的真實意圖,從而判定勝負,有什麼方式可以說來聽聽嗎?”
吳起回答說:“敵人來時如果行動散漫而全無警惕,旗幟零亂,人馬東張西望,在這種情況下,我軍可以以一擊十,必然使敵人驚惶失措。敵人各路軍隊尚未會師,君臣之間意見不合,防禦的溝壘還沒有築成,禁令也未能實施,而三軍喧嘩不安,想進不能進,想退不敢退,這時,我軍可以一半的兵力攻擊成倍的敵人,必然百戰不敗。”
【心得】
這段論述中,講的是料敵察機,即臨戰前要及時獲取大量而準確的資訊,且認真仔細地偵察敵情,以了解敵軍的情況,從而作出相應的謀略。
《管子·霸言》說得好:“故善攻者,料眾以攻為,料食以攻食,料備以攻備。”《六韜·武韜·兵道》亦雲:“兵勝之術,密察敵人之機,而速乘其利,複擊其不意。”臨戰前必須料敵虛實,明察戰機。要實施這一個謀略,就必須要求軍事統帥善於透過表象看到本質,須具有高度的洞察思維能力和準確的判斷能力;而根據戰場上的瞬息變化,要具有善於選擇和抓住戰機的能力。
周平王東遷洛陽以後,王室統治地位日趨衰敗,各諸侯勢力日漸擴張。周桓王時,鄭國國勢強盛,鄭莊公利用權臣之便,不斷征伐諸侯。公元前707年,周桓王親率周軍及陳、蔡、衛等諸侯軍討伐鄭。鄭莊公率軍迎戰於繻葛(今河南長葛北)。周桓王以周軍為中軍,陳軍為左軍,蔡、衛軍為右軍,布成一個傳統的“品”字形陣。鄭莊公采納大夫子元的建議,一反傳統戰法,以一個倒“品”字形的“魚麗陣”應戰。兩軍將戰,子元首先觀察周桓王所布的陣勢,發現其左、右兩軍都很薄弱,尤其是左軍,陣形混亂,士無鬥誌。於是向鄭莊公出謀:先攻敵之左軍,陳軍必定敗走,陳軍敗退,中軍也會發生混亂,此時,我軍再攻蔡、衛右軍,右軍就會因難於抵禦而敗走。然後,我方中軍主力全力進攻敵方中軍,如此就能取得全勝。鄭莊公采納子元建議,將步卒配置於戰車兩側及車後,先後擊潰周桓王左軍和右軍,然後一舉擊敗周軍,周桓王中箭而逃。此戰,鄭軍原處於敵強我弱境地,但因鄭莊公及鄭子元善於料敵察機,變換作戰陣法,所以由弱轉強,取得最後勝利。
針對敵軍的情況與所獲取的資訊,吳起指出有兩種因敵製勝的謀略:第一種是利用敵軍的驕狂心態,趁其自恃強大,放鬆戒備時,以少量的精兵突擊;第二種則是利用敵軍內部不和,乘虛而入。總之,在吳起看來,戰勝敵人的法寶就是要抓住其弱點,而給予致命一擊。
19世紀的俄法之戰就是利用敵軍自恃強大的心態而出奇製勝的戰例。
1812年6月,拿破侖率60萬法軍,偷渡尼門河侵入俄國。當時俄國由巴爾克萊指揮的軍隊僅13萬餘,難於抵禦,遂向後撤退。8月,俄皇亞曆山大一世任命英勇善戰的軍事家庫圖佐夫為俄軍總司令。庫圖佐夫鑒於法軍兵力占絕對優勢,銳氣正盛,決定指揮俄軍繼續向內地撤退。9月初,俄軍退駐博羅季諾(莫斯科以西124公裏)並得到一部分援軍後,便擇地構築防禦工事,與敵交戰一次,以消耗敵人,改變力量對比。9月7日,雙方交戰,法軍屢次進攻均未能得手,俄軍殺傷法軍5萬餘人。此役後,庫圖佐夫為保存實力,便將俄軍從博羅季諾、莫斯科撤出。9月15日,法軍占領莫斯科,一無所獲。此時,因遠離本土、戰線太長、給養困難的法軍士氣低落,迫使拿破侖不得不在10月7日從莫斯科撤退。俄軍在庫圖佐夫的指揮下,由撤退轉入反攻,法軍潰敗,退至尼門河時,法軍僅存5萬疲憊之師。12月18日,拿破侖逃回巴黎。
吳起指出的第三種謀略可以概括為“敵疑則懾之”。其主要思想是:在敵人疑心重重或猶豫不決時,就可以威懾恫嚇它。恐嚇戰術是心理較量中重要的一環,在敵人心疑躊躇時,以奇形恐嚇,可以加速敵人心理防線的崩潰,削弱敵人鬥誌,使敵人軍心渙散,達到瓦解敵人的目的。
公元前555年,晉平公會合宋、魯、衛、鄭、莒、邾、滕、薛、杞、小邾等共12路大小諸侯兵馬進攻齊國。雙方在齊國的平陰城下(今山東平邑)拉開戰幕。齊國見12國兵馬來勢洶洶,非常恐慌。晉軍主帥中行偃決心以心理戰來威懾恫嚇齊國,他派司馬張君布置疑兵,凡是山澤險要之處,都虛張旌旗。又做了許多草人,披上衣甲,立在空車之上,將斷木、樹枝捆在車後,使人驅車來往於山穀之間,車行木動,揚塵蔽天。中行偃則親督三路大軍,從左、中、右3個方向進攻平陰城。各戰車上載有木石,步卒攜帶土袋,填壕而進,突擊齊軍陣地。齊軍大將析歸父逃回平陰城,把聯軍填壕而進的危急情況報告齊靈公。齊靈公立即跑到巫山上了望敵軍態勢,但見山澤險要之地,都有旗幟飄揚,車馬奔馳,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於是心生膽怯,認為諸侯們的部隊太多了,便下令撤退,不戰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