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的文藝批評,是我們的一項研究對象,研究它可以幫助我們了解中國古代文學。但是古代的批評家一般沒有正確的方法,對於同時代的文學現象甚至沒有全麵的觀察,以至今天我們認為主要的,他們認為簡直算不得文學;我們認為算不得文學的,他們卻認為是文學的正宗。這個問題要我們自己來弄清,不可能靠古代和外國評論家代我們弄清。寫文學史當然要有理論的說明,但是我們這樣的研究還很少。例如說,中國文學的整個曆史,為什麼有它的特殊發展?幾千年的散文為什麼在文學史上占了這麼重要的地位?它們同歐洲的散文比較有什麼特色?中國的詩和世界各國的詩比較,也和中國的新詩比較,它有些什麼特點,這些特點是怎樣形成的?中國的長篇小說,這裏是說新文學運動以前的,也應該作一個完整的研究。規劃中也沒有這樣的題目。僅僅有《紅樓夢》研究,《水滸》研究,僅僅有目前格局的小說史,並不能解決這個問題。要研究中國文學的特殊麵貌,它的特殊的發展規律。用一般的曆史的、社會的、文化的原因分析還不夠,還要分析它特殊的藝術發展的規律。跟世界上相似的體裁的作品比較,它們有什麼特殊的貢獻,特殊的成就?它對今天有什麼意義?如果不能提出這種問題,提供給現代的文學青年,那麼,將來培養出來的人,至少大多數人也將繼續不能答複這些問題,因為在他們的頭腦裏首先不存在這些問題。對中國文學的理解沒有科學的基礎,就很難有曆史的比較和分析。我們現在搞了很多一般化的研究方法,是曆史上長期形成的研究方法,在很大程度上不能適應科學進一步發展的需要。
清末以前似乎沒有人編文學史,也似乎沒有真正的作家研究。文學史和作家研究的出現,是清末特別是“五四”以後的進步。但現在不能停止在這個水平上。現在規劃中的題目,大體同解放前差不多,出選本,文學史,斷代史,作家的研究等等。我想還需要在更廣的範圍作一些新的研究。要開拓一些新路。這當然是不容易進行的,但應該作為努力的目標。
文藝學應該當作科學的整體,應該把馬克思主義的方法應用到研究文藝科學上來。現在的規劃中沒有把文學當作科學的對象進行研究,規劃雖然有一兩個題目,但整個規劃中看不出來。
有些選題可以列上,太具體的不必列舉。例如對“四人幫”的政治批判,可以不列。我懷疑“陰謀文藝”能夠列入文學理論研究題目,“四人幫”沒有什麼值得大規模研究的文學理論問題,但對“三突出”之類的批判還是有必要。至於“陰謀文藝”作為曆史現象應該留下記錄,就如清朝的“文字獄”,當作文學史的題目很需要,但說不上是嚴格的文學理論問題。還有些曆史性的東西,個人回憶,例如周總理與文藝。周總理對我國文藝事業的發展起了很大作用,應該紀念,應該寫回憶錄,但不一定要列為理論研究題目。關於作家研究,如魯迅研究,郭沫若研究,一定要有科學水平。這是搞學科規劃,如果把規劃的範圍不適當地擴大,就會降低規劃的水平,把規劃變成時事性、新聞性的了。規劃稿現在用不著再修改,可以先拿出去討論。重要的還是在做。不要在做什麼、怎麼做上占太多時間,到後來很多事都沒有做。
有了文學研究規劃,加上世界文學研究,再加上藝術研究規劃,就比較完整了。美學問題,如果隻從文學方麵研究,不跟其他藝術,如音樂、美術方麵的研究聯係起來,不容易得到預想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