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換屆風波(2)(3 / 3)

在文聯作協1984年的年底分家之際,《山西文學》的通聯幹事調走。我當時主持刊物,當即社會招聘臨時錄用了一個閻姍姍。與之同時,《黃河》刊物也臨時錄用了一個周燕遠。

小閻和小周,因為是臨時,工作反而格外盡職。不久已經完全勝任。大家反映不壞。

但正是因為臨時,兩人的調動問題始終不得解決。工作,幹得不錯;調動,難以實現。結果,拖延了幾年,兩個姑娘都到了婚嫁年齡,卻不敢談婚論嫁。

這一問題,我曾經多次向上級反映,沒有結果。

如今,我即將離開主編崗位,閻姍姍的問題,成為我的一塊心病。不得解決,總是過意不去。

周宗奇剛一上任,我到他家裏反映彙報了上述問題。

周宗奇二話不說,跳起來就上省政府。遵照政策條文,上級人事部門即刻給省作協撥下兩個正式招工指標。

前後不過一天時間,小閻、小周的工作得以解決,堪稱雷厲風行。

但不久,即成一出黨組之後,周宗奇呈遞了辭職報告。辭去常務副主席,並且辭去黨組成員身份。

對於這樣一個重大行動,我們沒有在任何公開場合聽到周宗奇個人的正式說明。因為,不知別個,至少是我張石山,沒有被通知參加過任何正式會議。

二人黨組,最終徹底變成了一人黨組。

事後我想過,甚至多次想過。假如周宗奇不辭職,也許我們作家協會的曆史將是另外一個樣子。

以周宗奇的能力水平,正義感和公平心,他將成為一個製衡力量。違背常理的、唯我獨尊的主張,都會受到極其強烈的抵抗。

以周宗奇個人的氣質、氣派和氣象,隻要周宗奇處事出於公心,會有許多支撐。

然而,周宗奇卻是辭職了。

我的願望,隻是我的願望。

希望他忍辱負重,委曲求全,那是趕鴨子上架,那是要他舍生取義,近乎要他殺身成仁。

他不是政治家,他是一條血性漢子。

周宗奇個人拋棄了職務,拋棄了政治前途,也拋棄了好心的人們暗暗存有的一點希望。

他得到了宣泄的快意,得到了人格的升華。

孰輕孰重?難以衡量。

周宗奇辭職,上級暫時沒有批準。而不管批準與否,周宗奇不再參加二人黨組。

於是,請田東照下山。

田東照是換屆當選的三位副主席之一。

在那樣的形勢、環境、氣氛下,能夠當選,足見人望。但田東照開始不願下山。

盛情難卻,待遇也還優渥。老田於是下山,接替周宗奇位置,先湊齊二人黨組。

不久,陳為人也從文化宮調來,秘書長上任。構成了三人黨組。

老田走馬上任,一開始就有一項工作:綏靖懷柔韓石山。

文學院除了院長,不是還有副院長的職位嗎?原先沒有副院長職數,不能設置一個嗎?

釣韓石山上鉤,鉤子上是這麼一塊小肉:文學院副院長。

想不到,韓石山是一匹大叫驢,死撞南牆不回頭。不肯出山,不肯就範。不為副院長的職位所動,不為五鬥米折腰。

後來,我問起過老韓前後原委究竟。

韓石山真真假假,但我以為他說的有幾分可信。因為符合常情。即便他是虛構,也達到了藝術的真實,所以比真實還要真實。

老韓說,不肯出任文學院副院長,原因有兩條。

一條,無功不受祿。搖旗呐喊、衝鋒陷陣的哥們兒,還沒有安排,我怎麼好伸出嘴頭子,搶吃別人家的晚餐?

再一條,有所顧慮。文學院召集會議,周宗奇、成一、李銳、張石山這四位堅決不到場,那不晾台了嗎?

韓石山,僅比我年長一歲不到,處事竟然有著如此章法氣度。這個幾乎在評論界讓人說成是“不定向導彈”,逮誰咬誰的家夥,辦過幾件叫我佩服的事情。不得不服。

或者,我能夠找補一點回來。老韓家有賢妻,少走錯棋呀!

當時,我剛剛離婚,身邊無人。凡事沒個商量。有什麼動作,沒有講出來聽聽意見的機會。沒有人管理,沒有人約束,喝酒喝到醉死、辦事辦到出錯。有陽無陰,不成太極。劍走偏鋒,人入歧途。

對於韓石山此一舉動,張石山在院子裏公然誇讚過。不必隱瞞。

隻要你做事,人們自會有公論。這是無法杜絕的必然。

大家可以無權無勢,可以被踢出、可以被擱置,但大家有著眼睛和耳朵,有著藝術家的敏銳和良知,可以不服、可以不從,可以爭辯、可以抗議。

當然,還可以旁觀,可以審視。可以議論機關大事,可以進入審美層次。

目光如炬,閃閃如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