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附錄科路倫科評傳(2)(1 / 3)

這篇小說的主人公就是科路倫科自己。我們讀了它就可以知道他是怎樣富於情感的人。他對於社會上所不恥的人群表示無限的同情,對於無辜受難的孩子尤其憐惜。我知道他寫這篇小說時必定有無窮的眼淚在胸中沸騰著嗬!凡是看了它而不下淚者,那真是無心肝的人了。

《惡同伴》出版期與《西比利亞遊客的記錄》同。此外短篇故事《林語>( The MurmuringForest)亦於同年出版。係敘述一伯爵被人複仇一事。伯爵的傲慢與拉忙特的豪爽都描寫得有聲有色。大風吹動樹林的聲音,我們在字裏行間可以聽到。

此外短篇的作品還很多,如像《天上的鳥》(Birds of Heaven),《這不是可怕嗎?》(h"’2 IcTerrible?),《“必要”》(“Necessity”),《華爾加河上》(On theVolga)r24].《上帝的村落》,《薩哈連浪人的故事》()[25]。其中有許多是描寫浮浪者的生活,有許多是他自己的經驗。

科路倫科最有價值的短篇小說是《瑪加爾的夢》。這是一篇活躍的心理描寫的小說。周作人先生似已譯過。他的大意是說一個可憐的農民名瑪加爾,他平日竭力工作,然所得有限,生活非常困難。所以他有時常常想到“神聖的山”上,去得到他靈魂的救濟。

這山叫什麼名字,在什麼地方,他不大知道。有一次在聖誕節的前一晚,他找到了一個盧布,喝了許多酒,抽了不少的煙,當然是最下等的煙與酒。回家後躺在床上做起夢來了。他覺得他已經死在樹林中,久已死了的教士伊文把他引導到樹神大楊(Tayon)那裏,審判他的功過。

到了那裏他還想愚弄大楊。他是後者把他所做過的好壞一齊寫下來了。他的壞處那樣多,天平上罪惡的木盤竟重於良善的金盤數十倍。大楊大怒,叫他來世充當教堂看守者的馬抵罪。瑪加爾聽到這種不公平的審判,平日不能連著講十個字的他,現在忽然口若懸河了。他說他不願作馬,並不是因為他怕工作,卻因為這種審判是不公平的。雖是教堂看守者使得他的馬得勞苦,他是他還把燕麥給它吃。他在世上雖是勞苦了一世,他是沒有人把東西給他吃。

“誰使你受苦?”大楊同情地問著。

“每一個人!要租稅的人,熱與冷,濕與幹,無情的土地與森林。”

天平搖動了。罪惡的木盤上伸,良善的金盤下墮了。

瑪加爾繼續著說:“你把一切東西都記下了嗎?好,看好,從來有人對瑪加爾表示好意過沒有?他現在在法官的前麵身體這樣肮髒,頭發這樣雜亂,衣服這樣破爛。他很羞恥。他是他曉得他生下來時和別人一樣,也有反映著天地的青白的眼睛,也有張開著預備接受世界之美的赤心。”

這樣說了之後,木盤更上伸,金盤更下沉了。瑪加爾從大楊的手裏得到公平了。

長篇小說中最著名者當然就是我所譯的《盲音樂家》了。它所描寫的是盲童的心理的發展。雖是一個生而為瞎子的人並且經過了種種苦悶,他是終究因為打破了自私自利的個人的苦悶,因為對於不幸者表了深厚的同情,在世界上找到了他的地位。每一個人在人生旅途中應該選擇他自己的路,盲童也選到他的路了。

從這篇小說裏,我們可以了解作者同情心的深厚與藝術手腕的高明。關於自然與音樂的描寫,竟是一篇散文的詩。有人說科路倫科的藝術屬於屠格涅甫一派,看了它,我們就可以相信了。

屠格涅甫派的主要原則是:“藝術家必須深透到環境之內,看到人生的種種表現,顯出管束他們的定律;捉到生命的本質而又常常在真理範圍之內;最後,藝術家決不要以淺薄的研究自足。”科路倫科就是這樣的。他永不疲倦地把人生的種種相給我們看。每一個人與每一群人的特性,他都能深入其裏。他的作品所以能給我們現實人生的印象就是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