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早晨,蘇彩花正在散步,突然有人敲大門,她不由一驚。
“誰呀?”
她躡手躡腳到門前,從門縫裏看,這次倒不是蕭太後,是柳鶯鶯。
蘇彩花開了大門,柳鶯鶯進了院裏。眉眼平平的,從未見過的樣兒。
蘇彩花滿臉堆了笑,倒像她是保姆。
“是鶯鶯呀,你來啦!”
柳鶯鶯仰著臉說:“可不來啦!掃院啦、墩地啦,隻興叫銀河來呀?”
蘇彩花聽得話音不對,連連賠笑容套:“你在我這兒的時候,銀河就勤快,肯來幫忙打掃衛生!”
“我不在的時候,他就不光是幫助你打掃衛生了吧?”
蘇彩花聽出了話外之音,她繞著走,“自打你們老板跑了,再也沒個蹤影。我這兒呀,金河啦,小馬啦,還有銀河,可是幫忙不少!男人跑得不見影兒,人家從前的老婆說來欺負就欺負。唉,我活得不如人呀!”
“有人欺負你,你叫銀河來給你做主呀。”
蘇彩花早聽出話裏有刀鋒,隻是一味裝糊塗,往屋裏請柳鶯鶯。
“我是身子不方便,要不早該去看你!你是咱公司職工討的頭一個新媳婦呐!”
柳鶯鶯不容她不接話茬:“怕是有人比我還新吧?對於銀河來說,我還不定是第幾個呐!”
兩人言來語去進了客廳。
遭到搶劫之後的攤子,慘不忍睹。門口的石獅子翻倒,屏風上的龍七扭八歪。冰箱、彩電,餐桌、沙發,隻剩了當初痕跡。臥室裏也沒收拾,因為床鋪被拉走,就地鋪了紙箱板,權當床墊子。
柳鶯鶯是刀子嘴,豆腐心,當下看了這攤場,目光裏已是好生不忍。
蘇彩花滿地攏共一隻板凳,拿過來請柳鶯鶯坐。
又忙著要給柳鶯鶯倒水,暖瓶還是空的。
“早上起來說活動活動身子,還沒來得及燒開水。”
蘇彩花不好意思地賠笑,還要著急地添茶壺、找杯子。
柳鶯鶯終於緩和了口氣:
“老板娘,你懷著身子,就不用忙活啦!”
蘇彩花逮住這個話題,大做文章,先歎一聲:
“唉!做我這樣一個女人難呀!沒懷娃娃的時候,男人是闊老板,人家要在外頭花花綠綠;咱好歹懷上身子了,老鬼又逃跑了!不是我給大妹子你訴苦,蘇彩花我起小就沒了爹媽,我是個苦命人呀!要不是為了肚裏的孩子,我都沒心思活了呀!”
蘇彩花如果開頭是有意訴苦、希冀贏得同情,那麼此時說到傷心處,真的是眼淚婆娑了。又急忙檫淚,笑了來說話:
“你看我,真是沒來由!你和銀河同年把歲的美滿夫妻,我這是給你掃興呐!——鶯鶯妹子,你肯登我的門,我打心底裏高興、感激你!我大你幾歲,我要有什麼不是,你聰明大方的,多擔待些我這糊塗人吧!”
蘇彩花連連著意賠不是,柳鶯鶯實在不好再聲討,隻是盯了蘇彩花的肚子看。
蘇彩花就說:“最初假模假式的,懷了一回孕,多虧遇上了你!好說歹說勸得你們老板上醫院檢查過,除了喝酒多,專家說他沒別的毛病。也算碰巧,你走了日子不多,我還就真的發現自己懷上了!要仔細掐算日子,我有了身孕,還真是你在咱家的時候!”
柳鶯鶯到底還是忍不住了:
“那銀河不是白打掃衛生啦?那你不是白把他灌醉在你的床上啦?老板娘!你真敢下手!你真有本事!你這事兒辦得真夠精彩!隻顧自己,不管別人,你是老板娘,你不該把我們小人物的小日子攪和了呀!”
柳鶯鶯突然跳起來跑走了。
蘇彩花想趕緊追,身子發笨,哪裏能夠追上?
170
金河知道後院起火,卻還不知道火已經燒了這麼大。
高馬麗一夜不接電話;直到今兒早晨,金河早早打過電話去,依然不理不睬。
他總覺得人在早晨比夜裏聰明,今天高馬麗會想到那張卡上的蹊蹺,會給自己一個解釋機會的。電話上解釋一下,然後再見麵仔細分說。
不過,今天他要與那個吉根茂談生意。好容易逮住這個泥鰍似的家夥,不能錯過時機。至於自己與高馬麗的“家事”,隻好先存而不論。
在溫小寒的辦事處裏,他終於見到久違的吉根茂。於是,他與小馬,麵對吉根茂與溫小寒,開始了一輪新的雙邊會晤。
溫小寒盡管心裏懷了忐忑,給大家斟茶、點煙,卻依然保持風度。
金河盡管對溫小寒耍的伎倆很氣憤,但因為大事在身,不得不對溫小寒禮貌點頭。他應付談判,方寸不能亂:
“吉老板,真是少見得很哪!”
吉根茂當然早準備了說詞:“石先生,非常不好意思的啦!鄙人怕死、非常怕死,不願意挨刀子的啦!不過,我們之間生意沒有少做、你的消息我也是知道的啦!”
小馬也敲了一句:“你有溫小寒這樣幹練的辦事處嘛!”
溫小寒早已回敬上來:“彼此彼此。金河手下不是也有馬經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