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遊船和鄭芝虎的大船同停靠在青浦碼頭,而且鄭氏手下親眼看到我被巡檢司的人帶走,他們哪會上這個當呢?”
吳孟明想了想,又問道:“鬆江年輕公子中誰最有名?”侍從答道:“雲間繡虎陳子龍。”
吳孟明道:“那好,就用陳子龍的名義下張帖子,請林雪到穀陽酒樓赴宴,途中將她悄悄帶來這裏。”
柳如是忙道:“吳同知,你是錦衣衛首領人物,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請鄭芝虎和林雪來衙門問案,為什麼偏偏要用這種手段?”
吳孟明冷笑道:“我們錦衣衛辦案,從來是隻求目的,不求手段。鄭芝虎殺了我們錦衣衛的人,想就此置身事外,那是白日做夢。別說林雪隻是一名青樓女子,就是鄭氏正室夫人在此,我也一樣要弄來作為人質。”又喝道:“還不快去辦事!”
侍從嚇了一跳,忙不迭地應命去了。
羅吉甫起身道:“既然吳同知已經查明凶案真相,這裏再沒我什麼事,我也該告辭了。”
吳孟明決然道:“不行,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你們三位都不能離開巡檢司半步。來人,看住他們三個。”起身拂袖自去了,隻留下柳如是、張岱、羅吉甫三人在室中。又往門前加派了四名兵卒做看守。
柳如是走到羅吉甫麵前,款款施了一禮,歉然道:“羅公子,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羅吉甫忙道:“隱娘何須客氣?經曆了東佘山居那麼多事,你我也算是共過患難,有話不妨直說。”
柳如是道:“我……我弄丟了羅公子落在微姊姊身邊的那卷《金瓶梅》。
抱歉,我不知道是羅公子遺落的,要不然早該歸還給你。”
羅吉甫先是一愣,半晌才回過味來,也不否認自己就是《金瓶梅》書卷的主人,隻搖了搖頭,道:“該說抱歉的是我。我如果早些說明真相,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事了。”
柳如是道:“如果真要怪,就該怪我。如果當日我讓徐三公子好好搜一遍畫舫,捉住一線綠送官,後麵的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
張岱道:“你們兩個也別爭相攬過上頭了,這都是命數。如果一線綠被徐來當場捉住帶走,就不會有羅兄折返佘山一事,他也不會有機會破獲紅娘子的陰謀詭計,還不知道要死多少無辜的人呢。這是命中注定,還是安之若命吧。”
三人各有愧疚惆悵之意,一時無話。
也不知悶坐了多久,吳孟明忽帶著丁慧生進來,道:“事情又出了變故。”
張岱皺眉道:“又是誰被殺了嗎?”吳孟明道:“不是誰被殺了,是白麵師徒失蹤了。”
原來白麵師徒五人剛被巡檢司兵卒押到鬆江府衙,辦了移交手續,鄭芝虎便派了手下趕來,稱之前與白麵等人的鬥毆是場誤會,不會再指控五人行刺命官。按照大明律法,既無告主,便沒有案子。鬆江知府方嶽貢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留下白麵為東佘山居命案錄取口供,獅峰等人則被當堂釋放。而白麵交代了當晚遇到一線綠行凶殺人的經過後,也被釋放,隻是被告知不得官府允準,暫時不得離開鬆江。
丁慧生到府衙時,白麵剛剛離開,他急忙派出人手往青浦渡口方向追捕,一直趕到渡口畫舫,都沒有發現白麵師徒的人影。
柳如是道:“我今日到大船上拜訪鄭芝虎,他意誌十分堅決,要將白大叔五人治罪,求情的話,我都沒敢張口。他怎麼突然又改變主意,取消控告了呢?”
張岱歎道:“對鄭芝虎而言,擺脫凶案嫌疑,當然比控告所謂的行刺要重要得多。”
丁慧生也道:“張公子說得極是,這一切都是鄭芝虎在搞鬼。他大概發現從徐百戶身上取來的那塊錦衣衛腰牌丟了,猜到是在打鬥中被白麵一方取去,先用手段讓鬆江府放了他們,然後將他們師徒五人綁了或是殺了滅口。這樣,錦衣衛腰牌的事就無從對證。能證明他和徐百戶被殺有關的隻有腰牌和證人,如今沒了證人,無論怎樣都拿他沒辦法了。”
柳如是道:“白大叔師徒五人失蹤,會不會他們自己藏了起來?鬆江府應該還不知道白大叔是殺死一線綠的人。而根據之前種種行徑來看,他很可能是受了一線綠賄賂,才暗中放人。也許他擔心事情最終會敗露,又擔心紅娘子報複,所以帶著徒弟暗中逃走了?”
丁慧生道:“隱娘想錯了!白麵在供狀上畫押時按了手模,我親自拿它比照了一線綠頸中的傷痕,指印並不吻合,白麵的手指要粗壯得多。
也就是說,不是白麵殺了一線綠。”
柳如是“啊”了一聲,心道:“原來我誤會白大叔了。難怪當晚我提醒他之後,他沒有如我想象中那樣連夜逃走,原來根本不是他殺人。唉,微姊姊與白大叔相處不過數日,卻遠比我要了解他為人。”一時頗為懊悔。
張岱道:“奇怪,一線綠這起案子反複好幾次了,起初我們以為是紅娘子殺他,後來又以為是徐望殺他,再後來以為是白麵殺他,結果到頭來,一個都不是。到底是誰殺了一線綠?我可是越來越好奇了。”
羅吉甫忽道:“是我殺了一線綠。”
眾人大吃一驚。柳如是結結巴巴地道:“羅公子,你說什麼?我……我全然糊塗了。”
羅吉甫道:“的確是我殺了一線綠。”
原來羅吉甫折返東佘山居後,並不是直接來了寶顏堂。當時他看到一條黑影跌跌撞撞地往山坡奔去,遂趕過去,在竹林邊堵住了黑影,認出對方正是不久前在途中見過的小個子男子一線綠。一線綠一見有人,便彎腰去拔匕首。羅吉甫遂上前扼住他脖頸,問他是什麼人,來東佘山居做什麼。一線綠竭力掙紮,羅吉甫手上些微加力,又喝問了一遍,不料一線綠身子慢慢軟了下去,竟是窒息而死。他失手殺人,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忽又聽到有人朝山坡奔來,遂匆忙離開竹林。趕來寶顏堂,這才有後麵的事。
吳孟明聽了經過,命道:“將剛從鬆江府取來的卷宗拿來。”又命人印了羅吉甫手模,比照一線綠頸中傷痕的圖樣,果然分毫不差。
柳如是猶自難以相信,道:“竟然是羅公子你?你……你怎麼不早說?”
羅吉甫道:“當晚在寶顏堂時,我幾次想要說出真相,但均被你們拿話頭打斷。我心中本有所猶豫,擔心你們知道我殺了人後會另眼看我。
又見隱娘和張兄幾位堅持認為凶手另有其人,遂幹脆不提,想等次日官府來人後再說。後來變故接連不斷,竟是再也顧不上這件事。”
柳如是一時默然,雖然羅吉甫這麼做沒什麼錯,誤殺的一線綠也不是什麼好人,但她心中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吳孟明道:“一線綠是個殺人行凶的飛賊,羅公子出麵阻止,算得上見義勇為,又肯主動坦白殺人一事,不算有錯,這件案子就這麼結了。
丁巡檢,你先帶羅公子下去錄取口供。”
丁慧生應了一聲,引了羅吉甫去了。
張岱道:“我和隱娘所知道的事都已經如實吐出,吳同知還要繼續扣押我們嗎?”
吳孟明道:“你們二位暫時留在這裏,不算扣押,算是幫本官的一個小忙。”
張岱道:“吳同知想要我們做什麼?”吳孟明道:“本官想聽聽二位的建議,該如何對付鄭芝虎?”
張岱道:“吳同知不是已經派人去誘捕林雪了嗎?”吳孟明道:“那隻是權宜之計。”
張岱道:“吳同知其實也相當清楚,以目下局勢而論,無論有無證人、證據,最終都不能拿鄭芝虎怎麼樣。隻不過吳同知咽不下這口氣,對吧?”
吳孟明道:“不錯,鄭芝虎殺了我最得力的手下,豈能就此善罷甘休?”
張岱道:“那麼吳同知到底想怎樣呢?將鄭芝虎繩之以法,殺了他?
果真如此的話,鄭芝虎是鄭芝龍最寵愛的弟弟,鄭氏又豈肯甘休?這件事,隻能這麼算了。”
錦衣衛校尉王福祿急奔進來,稟報道:“同知,恕屬下無能,未能接到林雪的人。”
吳孟明登時麵色一沉,道:“這麼點小事也辦不好。怎麼,你是被鄭芝虎識破了?”
王福祿道:“是,不過也不是屬下的過錯。屬下按照同知的囑咐,打扮成仆人模樣,用了鬆江陳子龍的帖子,遞到鄭芝虎船上。不一會兒,就下來幾名侍從,舉刀將屬下製住,綁了起來,押上船去見鄭芝虎。”
吳孟明大為意外,道:“你跟著本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還沒見到真佛就被識破了身份?”
王福祿道:“這實在怨不得屬下。聽說不久前已經有人持陳子龍的帖子請走了林雪。”
原來就在王福祿趕到青浦渡口之前,有人拿著鬆江名士陳子龍的帖子到渡口請林雪赴宴。林雪在佘山大會時曾與陳子龍交談幾句,對其印象極佳,又見對方禮數周全,連車馬都雇好了,遂應約而去。
等到王福祿再持帖子到來時,鄭芝虎立即意識到不妙——兩名所謂的陳子龍家仆中,至少有一個是假冒的,而前麵那人假冒的可能性還更大些,遂一邊派人去追馬車,一邊命人綁了王福祿,帶上船審問。
王福祿聽說林雪已被陳子龍派人接走後,目瞪口呆。鄭芝虎見其神色,便已明白他也是假冒的,遂令招認真實身份。王福祿本想隨意編個身份,卻被搜出了身上的錦衣衛腰牌。
鄭芝虎詫異之極,問道:“你們錦衣衛找林雪做什麼?”王福祿道:“有一件極重要的案子需要林雪娘子從旁協助,她是證人。”
鄭芝虎道:“那麼你為什麼要冒用別人的名義?”王福祿道:“因為我們錦衣衛這次江南之行,是重大機密,不能隨意泄露。”
鄭芝虎雖然半信半疑,但也不願意就此招惹錦衣衛,命人鬆了綁縛,放王福祿離開。
張岱聽了經過,道:“看來真的是陳子龍請了林雪赴宴,吳同知派人冒用他的名頭,實在是不巧了。”
柳如是卻道:“一定不是陳子龍請了林雪,那第一個人也是假冒的。”
張岱道:“隱娘怎麼會知道?”柳如是道:“我……我就是知道。”
她當然知道,她看得出他目光中的情愫,如果他要請人赴宴,那人一定是她,而不會是林雪。但這個理由實在有些說不出口。
張岱道:“既然隱娘這麼說,那麼一定就不是陳子龍了。吳同知,你快些派人……”
一語未畢,便有兵卒進來稟報道:“鄭芝虎在門外指名要見錦衣衛的頭領。”
吳孟明冷笑道:“居然找上門來了。放他進來,不過隻準他一人進來。”
片刻後,鄭芝虎昂然進來,見張岱、柳如是也在場,先是一愣,隨即問道:“誰是首領?”
王福祿忙介紹道:“這位是我們錦衣衛吳同知。”吳孟明道:“鄭將軍,幸會。”
鄭芝虎便抱了抱拳,算是見禮,隨即道:“我的朋友林雪被人劫走了。”
吳孟明轉頭看了柳如是一眼,問道:“鄭將軍如何能確定林雪是被人劫走了?”
鄭芝虎道:“我手下人在山腳邊發現了之前來接林雪的馬車,裏麵是空的,車夫和林雪都不見了。”
吳孟明道:“鄭將軍是想讓本官派人幫你找人?”
鄭芝虎道:“找人就不必了,我自己有人手。我來見同知,是想知道你下屬之前提及的到底是什麼案子。”
他人雖然粗豪,卻也知道無名氏和錦衣衛先後打著鬆江巨子陳子龍的名號來誆騙林雪一事不簡單。錦衣衛既稱林雪是一件重要案子的證人,那麼前麵的無名氏多半也是為了這件案子而綁架林雪,如果能了解這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林雪作證對哪些人不利,尋起來就方便多了。
林雪是證人之事不過是王福祿信口胡謅,哪知道鄭芝虎不但當了真,而且尋上來門打聽案情,王福祿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好望著長官,等他示下。
吳孟明道:“這個……本來這是機密案件,不該對外泄露。不過既然鄭將軍親自登門,本官也不能不給你一個麵子。這件案子,涉及我一名手下被殺。”
鄭芝虎不解地道:“這跟林雪又有什麼關係?如果她上堂作證,對什麼人最不利?”吳孟明道:“這個……”
一旁柳如是再也忍不住,道:“林雪被人綁架,命在旦夕,吳同知還有閑工夫隨口敷衍嗎?鄭公子,根本沒有什麼案子需要林雪作證。她被人綁架,多半是你仇家所為。”
鄭芝虎愈發糊塗,問道:“那麼之前錦衣衛為什麼派人來找林雪,說她牽涉一件重要案子?”
柳如是道:“那是因為你殺了錦衣衛的人,他們想要對付你,又不敢輕易動你,所以想先拘住林雪,讓你有所顧忌。就比如這次林雪被人誆走,對方想要對付的也一定是你。”
鄭芝虎困惑之極,問道:“我什麼時候殺了錦衣衛的人?”
張岱道:“徐望不是你殺的嗎?”
鄭芝虎道:“徐望?徐望是誰?”張岱道:“就是你在東佘山居清微亭殺死的那名年輕男子。”
鄭芝虎道:“什麼清微亭,什麼年輕男子,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又道:“我還要回去尋人,這就告辭了。吳同知,幸會。今日之事,我可是記下了。”
柳如是忙追了出去,叫道:“鄭公子,請等一等。”
鄭芝虎道:“多謝娘子主動告知事情經過,不然我可能還在這裏跟這些人白費唇舌。娘子有什麼事嗎?”
柳如是道:“鄭公子稱沒有殺死徐望,我相信你的話,但希望你能說清楚,因為這件事很可能跟林雪被綁有關。”
鄭芝虎聽說事涉林雪被綁,這才勉強折返回來,問道:“你們想知道什麼?”
柳如是向吳孟明要過徐望的腰牌,問道:“鄭公子可見過這塊腰牌?”
鄭芝虎道:“見過。”一指旁邊王福祿道:“我手下從他身上搜到過一塊這樣的牌子,不過我又下令還給他了。”
柳如是道:“錦衣衛的腰牌上都刻著擁有者的名字,這塊是百戶徐望的腰牌。”
鄭芝虎登時惱怒起來,道:“又是徐望,徐望,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張岱忙道:“鄭將軍別生氣。你還記得今日在船上你跟白麵師徒打鬥的情形,是不是有人從背後抱住了你,白麵趁機從正麵斬傷了你?”
鄭芝虎對這一幕印象極深,毫不遲疑地點頭道:“是。”
張岱道:“那麼就可以確認景大的話了。”鄭芝虎道:“確認什麼?”
柳如是道:“這塊腰牌為什麼會在鄭公子身上?”鄭芝虎道:“什麼在我身上?腰牌不是好好的在娘子手中嗎?”
柳如是道:“景大……就是我畫舫上的船夫,他告訴巡檢司丁巡檢,說這腰牌是從鄭公子身上取到的。”
鄭芝虎道:“笑話,我要這腰牌做什麼?娘子別嫌我說話難聽,你那些船夫全是瘋子,他們恨不得殺了我,隨便拿個什麼腰牌誣陷我,又有什麼奇怪的。好笑的是,堂堂錦衣衛居然也信這種張口就來的謊話。”
張岱道:“景大隻是個船夫,他又沒有到過東佘山居,如果不是從鄭將軍身上取得,他又從哪裏得來這腰牌?”
鄭芝虎道:“我哪裏知道?你們問完了嗎?問完了我可要走了。”
柳如是卻驀然醒悟過來,道:“啊,我知道了,我知道景大是從哪裏得到的腰牌。鄭將軍,請你再等一等,我已經知道是誰綁架了林雪娘子了。”
景大之前供稱腰牌取自鄭芝虎身上,鄭芝虎卻矢口否認,那麼就是景大在說謊了。然確實如張岱所言,景大隻是個船夫,他從未踏進東佘山居半步,不可能從徐望身上取得腰牌。而白麵亦早在發現一線綠被殺後即連夜離開了佘山,再未返回。但他們師徒一共有五個人,之後還有一個人到過東佘山居,那就是獅峰。柳如是曾讓白麵帶話給小廝勇夫和使女荷衣,讓他們上山來照顧受傷的王微。結果勇夫莫名摔壞了腳,便由獅峰替代他而來。
後來王微提出要回去畫舫,獅峰奉命下山去找肩輿,他離開寶顏堂的時間,正好大致吻合徐望被殺的時間。如果獅峰發現了異常,到清微亭查看,發現徐望被殺,忽然起了歹意,想從死人身上盜些財物,便在徐望身上摸索,得到了錦衣衛腰牌,那麼就順理成章了。
鄭芝虎奇道:“娘子為什麼要說是獅峰從屍體上偷了腰牌,不說是他殺了徐望呢?”
柳如是道:“因為我想不出獅峰有什麼理由要殺徐望。而且,我已接連兩月沒有付白大叔師徒工錢,他大概手頭拮據,臨時起貪念也是正常的。”
吳孟明道:“我看過鬆江府轉來的卷宗,上麵登記有從徐望屍身上找到的物品,確實沒有金錢銀兩。”又道:“不過這個叫獅峰的船夫之前不知道徐望身份,想偷死人身上的財物倒不足為奇,但他看到錦衣衛腰牌後,還敢拿走腰牌,不是不想活了嗎?”
張岱道:“不錯,這是一處重要疑點。獅峰隻是一名船夫,別說惹錦衣衛,就是地方官府也惹不起,他偷走錦衣衛腰牌一事說不過去。除非是他殺了徐望,打算利用這塊腰牌逃走。”
吳孟明道:“這道理還差不多。我們錦衣衛腰牌通行天下,旁人也不知道徐望長相,獅峰手裏有這塊腰牌,便可以隨意招搖撞騙好一陣子了。”
柳如是道:“殺人總要有動機。獅峰僅在寶顏堂見過徐望一麵,無冤無仇,為什麼突然要殺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