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隊員們相處得十分和諧,訓練中一直是有說有笑。為了調節緊張的氣氛,米盧有一回在訓練中居然別出心裁地做了個魚躍救球的驚險動作,引得隊員和觀眾一陣大笑。他來到國家隊不多久,就能在指揮訓練時直接用中文叫隊員的名字,地呼喊“瑋鋒”、“明宇”、“楊璞”,叫得親切得很!記者們還曾多次看到,米盧親熱地摟著馬明宇、範誌毅等人的腰在交談。這時,米盧讓人感覺他不僅是一位良師,而且還是一個和藹可親的大叔。

米盧爭強好勝,崇尚勝利,無論是踢網式足球、分隊比賽、甚至下國際象棋,都有非勝不可的心態。哪怕跟小販買東西,米盧也常表現出要“贏”對方的心態。足協給米盧安排在北京的寓所離秀水街很近,到那裏購物是米盧的愛好。他常為一件衣服的價格爭來爭去,其實也就幾十元,這對富足的米盧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但他總是要爭個“勝利”。有一次他要買一條牛仔褲,賣衣服的小姐說:“喲,這不是鼎鼎大名的米盧先生嗎!這褲子我賣給別人80元,給你我隻要成本價60元。”虞惠賢翻譯給米盧,米盧說:“她宰我,45元就買。”小姐輕輕地對虞惠賢說:“老頭子這麼有錢,為十幾元還這麼計較,我賠本按45元給他,就算我崇拜他,讓他給我簽個字吧。”米盧“勝利”了。他瀟灑地簽完字,卻付給小姐100元。

米盧的另一大看點就是耍賴。他常常要和隊員比試,但又常因年齡太大、體力不支,他明明輸了,卻要耍賴,要別人讓他贏。他和杜威打台球論高低,極盡所能修改比賽規則,弄了個杆杆都贏方心滿意足而去。在我們看來,米盧的耍賴有兩重目的,一是讓自己與對方的心理距離縮短(隻有好朋友在一起才耍賴呢),二是對隊員們進行心理治療。米盧平日的與球員做遊戲時的賴皮使隊員們熟悉了黑哨,潛移默化到比賽中,自然不會再被黑哨擾亂比賽情緒。

米盧還有一好,即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男子的共同愛好,那就是喜歡女人。特別是他認為的“美女”記者,更情願“零距離”。2000年1月14日,他在廣州甫下飛機,就讓南方某報的一位女記者用小車接走,而其他媒體的眾多記者則被其晾在了一邊。在這一點上,他不避嫌,有時還做得很張揚。至於愛財,那就更不用說了,地球人都知道。

客戰多哈時,媒體一片驚呼:多哈太熱了!可是50多歲的米盧,是身披毛衣來到多哈的。他用形體語言告訴隊員:天氣熱嗎?我怎麼沒這種感覺?我還覺得有點涼呢!讓我們想象一下,如果米盧自己顯得熱不可耐,站在那裏還不停地搖把扇子。隊員的心理感覺是不是更熱?心理進而影響到身體,體力就會提前不支了。他的行為在強烈地暗示隊員,我一個老頭都不怕熱,何況你們是小夥子呢?由此可以看出,米盧在暗示與操縱隊員的心理的問題上心細如發,表麵漫不經心,實則用心良苦。

米盧的另一招牌式行為是他在賽前常主動與對方的主帥套近乎。過去,人們總把足球看著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沿著這一思維軌跡,對手自然就是敵人了。前中國隊主教練施拉普納就主張在場上要報複對手。這兩任主教練誰更高明呢?我們認為是米盧。與對方的主帥套近乎並不是米盧真的把對方當朋友了,而是顯得自身的自信與放鬆,這當然也感染了隊員。

這就是米盧,一個風趣而幽默、平凡而普通、極具親和力、心態非常放鬆的米盧。一個外國女記者在訓練場現場采訪中國隊著名的球員範誌毅,請他評價一下米盧教練,範誌毅明確地告訴她,他和隊友們把米盧既當老師又當朋友,大家都很喜歡米盧。

米盧的形象的確與中國人傳統中那種道德文章俱佳的君子形象相距甚遠。他肯定不是完人。完人好嗎?完人可近可親可愛嗎?心理學家做了專門的研究,結果發現:人們更願意與那些有能力但也有缺點、有錯誤的人親近。而對完人的態度是“敬而遠之”。這兩年有部火得不得了的電視劇《亮劍》,主人公李雲龍與先前我軍首長的形象大相徑庭,混身都是缺點,還帶得流氓、無賴氣息。可這樣的人,人們就是喜歡他,跟他在一起心態很放鬆,也願意為他賣命。當然,他也是有原則的,那就是一定得把活幹好。

好的,米盧很容易讓人接近,這就消除了隊員與隊內的最高權威——主教練在心理上的距離感,這會使得隊員在心理上有了很大的放鬆。回想一下我們自己的生活經曆,當你與所敬畏的老師或上司在一起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是不是總想做好每一件事,但每每就是做不好。究其原因,是心靈不放鬆所致。

作為操縱者,要想使被操縱者的心態放鬆,首先要把自己的心態放鬆。如果自己是緊張的,而去要求他人的心態放鬆,其結果必是適得其反。說一個我們每年都要看到的情景,那就是牽動千家萬戶的高考。所有的老師和家長都知道考生在考試時不能過於緊張,否則將影響發揮。但他們自己的表現是如何呢?離高考時間愈近,他們的臉色就愈發凝重。然後告訴考生你不要緊張啊!緊張不好啊!那些送考的家長們,在與孩子分手的那一刻,以蒼白的臉色、顫抖的聲調,一遍又一遍地告誡孩子,你不要緊張啊!千萬不要緊張啊!我們毫不懷疑他們的動機,但效果又是如何呢?我們隻能說是事與願違。雖然不想看到這一結果,但事實上就是這一結果。

●導入遊戲與快樂足球的理念

身心放鬆,隻是催眠師施術過程的第一步,在受術者達到一定程度的放鬆以後,治療工作就開始了,為解決他們的問題,通常要將新的理念植入於愛術者意識、潛意識之中了。米盧也是這麼做的,他要導入到隊員頭腦中的理念是足球就是一場遊戲,足球是快樂的,我們是來享受足球的快樂的。

自古以來,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就習慣於將所有的事情都與國與君相聯係。極左時代的生活政治化傾向更把這種思維方式推向極致。想當年,穿件新潮一點的衣服就能與被資產階級腐蝕相掛鉤。作為這種思維方式的沿襲,國人也習慣於把體育競技的成功叫著為國爭光;反之呢,人們沒說,但不言而喻。這給運動員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我們的運動員常常就是背負著這如此沉重的包袱走向賽場的。結果是,包袱愈重,壓力愈大,發揮愈不好。大家都知道這是中國隊屢屢敗北的主要原因之一,隻是沒想出什麼好辦法。米盧自到中國隊上任以後,開出的藥方是強力導入足球就是一個遊戲,我們應當從中尋求快樂的理念。

米盧在訓練中帶來一個新玩藝,那就是“網式足球”。“網式足球”就是在一塊較小的範圍內,在一張網的兩邊踢足球。這網嘛,有點像排球網,不過沒那麼高,參賽的隊員也不多,二對二。在學院派的人們看來,這不能算是正規的足球訓練,隻是一種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