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燕副主席等人前腳一走,賀家灣的輿論馬上就掉過來了,而且來勢凶猛,眾口一詞,說縣上和世普都支持端陽當村主任!端陽這個村主任已經是死人的眼睛——定了,再也沒什麼爭頭了。還有人說鄉上伍書記和村上賀國藩,因為原來壓製端陽當村主任,已經被縣上燕主席以及賀世普狠狠地批評了一頓,說得兩個人大氣都不敢出!還有人甚至說燕主席和世普老叔明確指示伍書記和賀春乾要培養賀端陽,伍書記已經當麵答應讓端陽做村主任了!說這話的人說完還發表評論說:“胳膊怎麼擰得過大腿?人家燕主席可是縣領導,電視上經常看見他和縣委書記、縣長一起坐主席台!”旁邊有人聽了這話,就道:“坐主席台是不假,可一般都是坐到後麵,要不就是在邊邊角角的位置上!”那人又回說:“就是坐後邊和邊邊角角,也比伍書記大呀!他伍書記算個什麼?他連邊邊角角也沒坐過呢!賀春乾就更不用說了!他去跟燕主席提臭鞋,別個恐怕都不得要呢!”

這些議論自然會如洶湧的潮水往賀春乾的耳朵裏湧。加上心裏本來就窩火,一聽這些話一時虛火上升,便覺頭昏腦漲,心煩意亂,毛焦火辣。口裏像吃多了鹽,時不時泛起一種鹹津津、苦嘰嘰的感覺。舌苔也像比平時厚了許多,伸出來一看白卡卡的,如一塊木頭嵌在了嘴裏,厚墩墩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下午,實在坐不住了,便給伍書記打了一個電話。得知燕副主席一行已經打道回程。賀春乾一聽便立即趕往伍書記那裏去了。

一進伍書記的辦公室,看見伍書記仰靠在椅子上,雙腳蹺在桌子上,兩眼看著天花板,也像在想著什麼心事。屋子裏彌漫著一股臭襪子的氣味,像是死老鼠腐爛了一樣。一見賀春乾便把雙腳放了下來,可身子和目光卻還是保持了原來的樣子。賀春乾一見伍書記便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屁股在伍書記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叫道:“翻天了!翻天了!”伍書記身子沒動,眼睛卻垂下來,掃了賀春乾一眼,冷冷地道:“怎麼翻天了?”賀春乾道:“村裏說得很凶,說我們犯錯誤了!”伍書記仍是先前的樣子,不慌不忙地道:“犯錯誤就犯錯誤嘛,人哪有不犯錯誤的?”賀春乾又道:“說你已經答應讓賀端陽當村主任了!”伍書記又道:“答應就答應了唄,有什麼值得急的?”賀春乾立即愣住了,看著伍書記道:“你難道還不急?我昨天一接到你的電話心裏就懷疑。要視察也該是春天、夏天或秋天藥材生長和收獲的時候來呀?這個時候藥材挖的挖,倒的倒苗,有個什麼視察的?可你還以為他們是當真來視察呢!”伍書記道:“他們當真不當真,我們還能叫他不要來?”

賀春乾聽了這話,心裏的火氣稍小了一點,過了一會兒才嘀咕似的道:“這哪是視察?分明是項莊舞劍嘛!你說是不是?”聽了這話伍書記這才把身子坐直了,看著賀春乾輕蔑地道:“項莊舞劍又能怎麼樣?即使是項莊,最後也沒能把沛公怎麼樣嘛!”賀春乾一聽這話,眼睛放出了光彩,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道:“這樣說你有好辦法了喲?”伍書記說:“好辦法說不上,不過我已經給你們說過,遇事不要著急,要多用腦子想一想,你們倒把我的話忘了!”說到這裏,伍書記的神情變嚴肅了,繼續看著賀春乾道:“有什麼要緊的啊?強龍都壓不過地頭蛇!何況那姓燕的壓根就算不得一條強龍!他隻要嘴巴癢,願意說就讓他說去,反正他那個位子,就是不說白不說,說了也白說的,怕他做什麼呢?”

賀春乾覺得確實是這個道理,心裏頓時輕鬆了許多,馬上說:“哎呀,我還沒有想到這些,把我的火氣毛病都氣發了!”伍書記道:“別看姓燕的級別高,可並不可怕,倒是賀世普,縣裏四大家裏麵和各部門的頭頭都是他的學生,關係特別廣,比姓燕的可怕得多!”說完這話又看著賀春乾問:“你說他從沒有過問過村裏的事,怎麼這回他又攪進來了?”賀春乾道:“他過去真的一直沒有過問過村裏的事,不知道他這回又是怎麼攪進來的?”伍書記道:“他一味要攪進來,我們也沒有法,隻能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可賀國藩也硬是個糊塗蛋,依得我的蠻性硬是不想管他了!別個說賀世普的詩被人撕了,也沒有指名道姓,他偏偏要去答應一句說是風吹落了的,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是自己的人撕了的嗎?你沒有看到賀世普當時的臉色一下就黑起來了!你說他是不是個傻瓜?”賀春乾道:“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一根腸子通到屁眼——直人一個,也不知道看個臉色,但心還是很好的!”伍書記道:“我知道你到這個時候還在幫他說好話!我也並不是真的生他的氣!剛才你進來的時候,我就在想那姓燕的和賀端陽一無親二無戚,怎麼會來幫賀端陽說話?會不會是賀世普把他請來的?”賀春乾道:“完全有這個可能嘛!賀世普和賀端陽的死爹賀世春本身就是一房的,加上這些年李正秀和賀端陽又經常給賀世普背些土特產去,兩家關係本來就不一般,完全有可能是賀世普把姓燕的請來,一唱一和演這台戲的!”

伍書記聽了賀春乾的話沒有吭聲,卻用右手托了下頦,眼睛看著窗外又發起了呆來!賀春乾也不好打斷他。過了好一會兒,賀春乾見伍書記還是沒準備說話的樣子,便不得不道:“伍書記,我們現在又該怎麼辦?”伍書記這才回過了神,把手放了下來,對賀春乾笑了一下,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慢慢地道:“有什麼不好辦的?我剛才說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決定命運的就像賀世普詩裏說的那句話,選票才是硬道理!這選票在賀家灣的村民手裏,又沒有在他們手裏,你怕個什麼?”賀春乾沒有明白伍書記的意思,道:“選票是在村民手裏,可他們要是不投賀國藩的票又有什麼辦法?”伍書記道:“你們這就要開動腦筋了!你們就不能拿出點辦法,讓村民都站到賀國藩和村支部這邊來?那天我就說了,不能動不動就搞動粗那一套,得想辦法征服人心才是!得人心者得天下,這個道理你們難道不懂?”賀春乾說:“道理我懂,可我們總不能家家戶戶去給他們下跪求情吧?”伍書記說:“下跪求情又怎麼?下跪求情又不丟人,必要時還是可以!我跟你說,上一回芭茅鄉餘家槽村選舉,有個叫餘丁克的想當村主任,可他又不像他的競爭對手能夠拉關係和用小恩小惠賄選。後來他想了一個辦法,把自己十歲的兒子帶起一家一戶地去拜訪選民。一走到選民屋裏,這餘丁克就跟選民說:我這回競選村主任,給你們辦幾件實事,希望你投我一票!說完便跟娃兒說:快跟你叔叔、爺爺磕個頭,他們要支持你老漢的!那娃兒一聽,果然倒頭便是兩個響頭。一天下來,娃兒的膝蓋都跪腫了,額角上也磕起了咚大一個青疙瘩!結果怎麼樣了?我跟你說,那個花了錢的沒有選上,他這個沒有花一分錢的反倒選上了!你猜為什麼?選民都說:人家都磕頭謝你了,你不投人家的票好不好意思?後來他的競爭對手把他叫作‘磕頭村長’!他也不管,反正選都選起來,管他磕頭不磕頭,哪個也拿他沒有辦法!”

賀春乾一聽完伍書記講的這個故事便叫了起來:“哎呀,天下還有這號的事,硬是想都想不到!”伍書記道:“我不是叫你們真的去跟選民磕頭!叫你們去磕你們也拉不下來那張臉!我想問問你們村上的賬戶裏還有多少錢?”賀春乾不明白伍書記突然問這個問題做什麼,便道,“年年都寅吃卯糧,還有什麼錢?”說完又道:“即使有點兒也恐怕不多,一兩萬塊的樣子吧!”伍書記想了一下才道:“這樣吧,鄉上留用的九環製藥有限公司那筆5%的耕地租用款,今年就不留用了,全部給你們。還有你們村上那筆林子看管費鄉上也不提成了!我等會兒就給財政所打聲招呼,讓鄉上馬上墊付給你們。你們拿回去立即給村民辦點摸得著、看得見的實事!你懂得我的意思了吧?你難道還不知道農民最講究實際,哪個給他奶吃哪個就是他的娘?”賀春乾一聽這話立即高興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雙手拍著大腿道:“好,伍書記!這太好了,農民就看重眼前利益,伍書記這一著棋實在是太高了!”伍書記道:“你先不要高興,謹防空歡喜一場!我告訴你我這是拿鄉上的錢讓你們去跟選民行賄!這回你們要是都辦砸了,賀國藩就活該下台了!”賀春乾立即向伍書記表態道:“伍書記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事情辦好!”伍書記道:“那好吧!”說完又道:“你去把財政所牟所長喊來,我當到你跟他說一聲!”賀春乾一聽立即屁顛屁顛地跑去把財政所的牟所長喊到了伍書記的辦公室。伍書記便如此這般跟牟所長交代了一通。牟所長先還有些猶豫,但聽伍書記口氣有些硬,便不再說什麼,叫了賀春乾去當天便辦好了手續。賀春乾又立即打電話給賀勁鬆,讓他立即趕到鄉政府來。待賀勁鬆來後,三個人又一起到信用社連夜將錢打到了賀家灣村委會的賬戶上。

閑話少說。隻說第二天在村委會村務公開欄的選民名單旁邊,出現了一張用大紅紙抄寫的喜報,上麵用毛筆寫著密密麻麻的字,內容十分鼓舞和激動人心。原來卻是:

公告

賀家灣全體村民:

村兩委決定從今年秋季入學開始,賀家灣村民家裏孩子無論年級高低,凡在寄宿製讀書的,村委會獎給每個孩子兩百元的生活補助;凡從初中升入高中的,村委會獎給每個孩子五百元的生活補助;凡是升入縣重點中學的,獎給一千元的生活補助;凡是考上大學的,獎給兩千元的生活補助。因為這是給村裏增加了榮譽,為國家培養了人才,這些人才為今後建設賀家灣也會貢獻自己的力量。以上凡是合乎條件的,從即日起就可以到村委會來領取現金!

另外,為了響應上級治理城鄉環境、大力推廣使用沼氣的號召,村委會還決定給每戶村民支付五百元建沼氣池的費用。此筆費用,在選舉結束後本村村民就可以來村委會簽字領錢。

卻說這日,端陽並沒有在家裏。原來幾天以前,兒子明祖便有點發燒、咳嗽,像是感冒了的樣子。端陽忙著自己的事,又見兒子的病也不是十分嚴重,便想:“小娃兒,哪有不生病的?一點涼寒感冒,過幾天還不是便沒事了!”於是也就沒注意。先是叫李正秀用老酸蘿卜燒熱了在兒子的腦門心、額頭、手心、胸口、後背和腳心等處反複搓擦,搓得娃兒的皮膚紅紅的。然後又將白酒倒進碗裏用火點著,燃燒一陣後再用一塊幹淨白布蘸著,也在孩子的額頭、手心腳心、前胸後背等處擦。經過這種土方法治療過後,明祖的燒果然退下來了。可是沒過多久娃兒又發起燒來。端陽便叫李正秀將明祖抱到賀萬山的私人診所去看看。賀萬山也說娃兒是傷了一點風,不打緊的,給了李正秀幾包配製並研磨好的西藥麵子。回來後李正秀就按照萬山說的,將藥麵倒進一把不鏽鋼的調羹裏,用水調勻了,然後一手捏住孩子鼻子,一手持調羹,將藥水灌進明祖的嘴裏。哪知又將明祖嗆住了。李正秀剛把調羹一取,孩子就被嗆得咳嗽不止,將一張小臉都憋得紫紅,連藥水也嗆出了不少。李正秀又是拍又是抱著不斷抖動,又是心肝寶貝地叫個不停,過了半天,明祖方才緩過氣來。下午,孩子的燒又退下去了。但到了晚上,明祖卻突然發起高燒,燒得臉蛋一片通紅,周身像烙鐵似的。李正秀和端陽又是給孩子繼續喂賀萬山的藥,又是按照土辦法用老酸蘿卜和酒擦孩子的身子,但都不見效。李正秀和端陽這才著急了,不等天亮,母子倆便抱了孩子急急忙忙地往縣醫院跑去。到了縣醫院,大夫一看說是肺炎,需要住院。端陽和李正秀就忙著去辦住院手續。住下來後,醫生就急忙來給孩子掛吊瓶,輸液打針。幸虧孩子抱來得早,輸了兩瓶液後,孩子的病情才穩定了下來。端陽和母親商量了半天,決定讓端陽回去,李正秀留下來照顧孩子。李正秀說:“我照顧是照顧,可明天你一早要來!這醫院裏一會兒要拿藥,一會兒要繳錢,我走了哪個來看管他?”端陽說:“我明天一早趕來就是!”說完將兒子和母親的一切又安排了一遍,便又急急地往回趕去了。

回到賀家灣時天已經快黑了。剛到村口,突然看見賀貴雙手揣在懷裏,垂著頭,口裏嘀嘀咕咕地不知說些什麼,如幽靈一般在那裏徘徊著。端陽急忙問:“貴叔,你在這兒幹什麼?”賀貴像是早就在等著端陽出現似的,立即道:“你到哪裏去了?”端陽道:“貴叔你不知道,昨晚上我家明祖,突然發高燒,把我和我媽嚇得瞌睡都睡不著。天沒有亮就抱娃兒進城看病去了!”賀貴一聽,似是得到什麼靈感似的,突然一邊仰天大笑一邊如小孩般拍手道:“有趣!有趣!實在有趣也!”說完才問:“醫生說是什麼病呢?”端陽道:“醫生說是肺炎,感冒引起的!”賀貴突然道:“非也!非也!明祖(民主)生病,病根原是在權力也!”端陽不明白賀貴說的是什麼,便道:“貴叔,你老人家說的是什麼,我聽起來怎麼有些不明白?”賀貴道:“你此時不明白罷了!你去村委會村務公開欄看看便會明白的!”說罷也不等端陽問,便仰起頭來一邊看著天空拍手大笑一邊往前走去,口裏唱道:“有趣!有趣!看今日之天下權力病得不輕!君不見:選舉發燒兮,民主吃藥兮,官人消費兮,百姓買單兮……”一邊唱,一邊飄然遠去了。

端陽看著賀貴走遠了,心裏還是不明白賀貴話裏的意思,也不知道村委會的村務公開欄到底貼了些什麼。但心裏還是隱隱約約覺得賀貴的話裏潛藏著什麼!站了一會兒,便急忙朝村委會走去了。

到了村委會的村務公開欄前,借著昏昏暮色,端陽將那張公告上的內容從頭至尾看了一遍,一下明白了!頓時,身上的血又一齊往頭頂湧了上來,覺得那麵頰像是著了火烤著般發燒,禁不住隨口就罵了句:“龜兒子些,把全村人的屁股都拿去做臉了!”一邊罵一邊在心裏想著賀貴剛才那些話,覺得這個老頭子看問題真是十分犀利和準確。又想起老頭子在村口徘徊,有可能就是專門在等自己,又禁不住心裏一陣感動。站在暮色裏想了一陣,越想越氣,又像過去那樣,覺得真理在自己手裏,一定要去爭個明白回來,於是便連家也沒有回,徑直朝賀春乾家裏去了。

到了賀春乾家,正好碰上賀春乾在家裏。賀春乾一見端陽怒氣衝衝的樣子,便知道他是為何而來,卻裝作不明白,反而熱情地端板凳讓端陽坐,又叫鄧麗娟泡茶。端陽也不坐,像根電線杆子似的戳在屋子裏衝著賀春乾問:“為什麼在選舉前,村兩委會才做出給村民發錢的決定?”賀春乾不慌不忙道:“你看見了?你覺得村裏定的那些標準是高了還是低了?”賀端陽見賀春乾答非所問,便又提高了聲音,一臉凜然地再道:“我問你為什麼在選舉前要做出給村民發錢的決定?”賀春乾聽了這話,像是十分奇怪地道:“這是村裏正常的工作,難道還有什麼特別的?”然後不等賀端陽回答又看著他問:“總不能因為選舉就把所有工作都停下來,什麼工作也不做了吧是不是……”端陽沒等他說完,便大聲道:“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同樣沒等賀端陽說完,賀春乾便把話接了過去,道:“什麼?我們違法了?我們違啥法了?我還沒聽說過重視知識、重視教育還違法了?黨和國家都高度重視教育和培養人才,難道他們也違法了……”賀端陽知道和賀春乾一時說不清,人家既然要這樣做,理由自然是早就想好了的!於是便道:“好!你等著,如果你們不改正,有你們好看的!”賀春乾冷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有什麼好看的在等著我們!”說完又道:“我也打開窗子說亮話,我們這是給村民辦好事,辦實事,隻要村民擁護,哪個也別想阻止我們!”端陽一聽這話,隻從鼻子裏往外憤憤地哼了一聲,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走出了賀春乾的屋子。

端陽出來也沒有回家去,一不做,二不休,徑直去叫了賀毅、興成、長軍幾個人到家裏來商量一下。幾個人一到端陽家裏,聽說端陽的兒子病了,便先問了明祖的病情,端陽一一回答了他們。然後興成才道:“我說你今天到哪裏去了呀?看到你沒有在屋裏,我們都愁死了,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他們這一招好陰險!就像別個說的是砒霜裏浸辣椒——毒辣透了!”賀毅也說:“就是!明明是看到燕副主席和老叔回來給我們助了威,他們搞不贏我們了才來的這一手!今天我就聽見好多人在說,村委會這樣做不錯,哪個跟老百姓發錢,我們就擁護哪一個!”長軍說:“現在好多小房的人都開始在動搖了……”長軍的話還沒完,賀毅道:“小房的人當然要動搖,人家這一招就是專門針對小房的人來的!我看了公告回去挨家挨戶算了一下,打沼氣池的款就不說了,家家戶戶都有。隻說補助小娃兒讀書的錢,小房的人加起來有一百多戶,大房隻有幾十戶,你說他們不是專門針對小房來的還是什麼?拿了人家的手軟,這一百多戶有的戶有兩張選票,有的戶有三張四張的,平均就算三張,就是三百到四百多張,賀國藩把這三四百多張選票弄一半到手裏,那還有什麼說的了?”興成道:“連賀建、賀林、賀飛都有娃兒在鄉中心校和縣城讀書,剛才我去喊他們,他們都借口不空不來了!”端陽黑著臉沉默了半晌,方才道:“沒辦法了,現在我們也隻有和他們魚死網破了!今晚上我也寫一個告全體村民書,向廣大村民揭穿他們的陰謀,號召大夥兒不要去領他們的錢……”一語未了,興成道:“這恐怕不妥吧?”端陽道:“怎麼不妥?他們這樣做明顯是違法的!”興成道:“別人巴不得你出麵鬧!你把這事鬧沒了,大家看到一家幾百,有的甚至是一兩千塊錢化成了水,那還對你沒有意見?這樣一來,那些就是想投你票的人也不得投你票了!”賀毅也道:“興成哥說得極是!現在的人想錢都想瘋了,看到到手的錢得不到了,自然會恨你!”端陽道:“即使我現在不去揭穿他們,讓他們把錢發下去,我同樣也輸了!即使輸也要輸得硬氣,不然別個還會在背後偷著笑我屁都不敢放一個呢!”賀毅覺得端陽說得有道理,便道:“道理倒是這個道理,反正是輸還不如拚一下,雖然拚不贏,總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也是不好惹的!”興成也說:“那你明天就要做個準備,你這是斷人財路,謹防一些人當麵把口水吐到你臉上呢!”賀毅說:“興成哥的擔心有一定道理!那這樣,你把告村民書寫好後,拿給我們去貼,別人要罵也隻有在背後罵!”長軍也說:“就是,還是像那年一樣,我們聽到什麼了就來跟你說!”端陽想了一想,道:“多謝你們了!貼還是我去貼,不然別個還說我怕了!你們要是怕我出事,明天到村委會來幫我助下威就是了!”興成、賀毅、長軍見端陽堅持,便道:“這沒問題,我們明天上午都到學校來,哪個敢橫著來,我們也不客氣!”端陽道:“我媽也沒在屋裏,都這樣大一晚上了,你們還要各自回去消夜,實在對不起!我隻有以後一起感謝你們了!”興成、賀毅、長軍道:“自己弟兄,說這些話做什麼?你走了一天的路,等會兒還要寫東西,也早點弄點飲食吃!然後休息一下,本來事情多,別把人累倒了!”說完三人便離開端陽家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