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早飯,賀端陽果然在胳肢窩裏夾了一張同樣寫著毛筆字的紅紙,來到村委會那塊村委公開欄的牆壁上,就在兩委會的公告旁邊貼出了一張《告全體村民書》。那上麵寫道:
告全體村民書
賀家灣全體村民同誌們:
選舉馬上就要開始了,村兩委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做出給村民發錢的決定,一些不明真相的群眾還以為他們是真正在為我們老百姓辦實事。請大家擦亮眼睛,他們絕對不是在給我們辦實事!他們是老狐狸戴鬥笠——裝人不像,反露了尾巴。是在用小恩小惠,拉攏人心,希望村民在選舉中投他們一票,好繼續掌握村中大權!村民同誌們你們想一想一個最簡單的道理:重視教育是對的,村裏每年也有一定的經濟收入,可為什麼過去那麼多年都不提出要獎勵村裏的讀書人,現在才提出來呢?難道是他們突然發了善心,或者睡醒了?第二,我們大致算了一下,獎勵孩子考學和補助每家每戶建沼氣池兩筆費用大約將近十萬元。按照《村組法》第十九條的規定:涉及村民利益的事項,村民委員會必須提請村民會議討論決定方可辦理。可是他們沒和任何村民商量,就擅作主張,獨斷專行,明顯侵犯了村民們的合法權益,違反了《村民委員會組織法》。所以,這筆錢的開銷是違法的,對違法開支我們堅決不承認。第三,他們這樣做,勢必要挖空村裏的積累,給新一屆村委會造成難堪,讓他們手中無錢可用,不能從事富民工程的建設!請廣大村民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要被小恩小惠收買,守好手中的權利,堅決不去領他們的錢!
賀端陽
端陽貼好以後,便去搬了一塊石頭到村務公開欄的牆壁下麵,在石頭上坐了下來。他一是害怕自己一走,別人就將《告全體村民書》給撕了。二來也想看看究竟會有哪些人對自己不滿?會對自己的做法說三道四?不管別人怎麼說,他自己的心可以挖出來見天,是為全體村民好的!
沒多久,便有人三三兩兩地領著小孩子來上學了,一看見端陽坐在村務公開欄的牆根底下,覺得十分好奇,便走過來問:“端陽,你坐在這裏做什麼?”端陽道:“不做什麼,捍衛你們的權利唄!”人們聽了這話,有些摸不著頭腦,又道:“捍衛我們的什麼權利?”端陽便指了指村務公開欄,道:“你們看看便明白了!”人們便抬頭朝牆上看去,一下便看見了端陽貼在村務公開欄上的《告全體村民書》,便認真地去看起來。一邊看一邊皺起了眉頭。看完,人們都像不理解似的對端陽道:“端陽,你這是幹什麼呀?給大家發錢有什麼不好的?”端陽道:“那也要看發的是什麼錢?為什麼給大家發?在這個時候發,你們還沒有看出其中的原因嗎?”有人道:“你管他什麼時候發,反正有錢發就是好事!”端陽道:“那不一定!錢也要看是什麼錢?不幹不淨的錢最好還是不要去用!”有人聽了這話,便有些不滿意了,道:“你有錢用,不領就算了嘛,也沒哪個非得強迫你去領。可別人領不領是別人的事,你又不是南天門的土地,管那麼寬做什麼?是不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又有人馬上接了那人的話,用了挖苦的口氣道:“哪裏,別個是想當官想瘋了,嘴巴上掛胡琴——說些來扯!”
端陽今天是打定主意來領氣受的,因此聽了人們你一句、他一句的議論也不生氣,也不和他們爭論,隻像平時一樣表麵平靜地看著大家。這時,人越來越多了,先前有兩個大房送孩子的人看了端陽的《告全體村民書》,立即跑回去放了一炮,說賀端陽在村委會貼了大字報,反對村裏發錢,這錢可能要被他鬧沒了!一些人一聽,又紛紛跑來看個究竟。沒一時,村務公開欄前便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比平時開村民大會熱鬧多了。興成、賀毅、長軍、賀善懷等人也來了,看見這樣多人把端陽圍在村務公開欄前,生怕端陽吃虧,便擠到了端陽身邊,將端陽保護了起來。
後來的一些人擠到前邊看了,也像先前的人一樣露出了十分不理解的樣子,看著端陽道:“端陽,是不是你現在沒有娃兒上學,就反對發錢了?”話音剛落,有人馬上就又接上了話,道:“就是!獎勵讀書人,自古以來就是積德行善,扯什麼法律?”還有人道:“你現在沒有娃兒上學,可以後有嘛!再說,建沼氣池是家家有份,你胡反對個什麼?”還有一個在人群中大聲道:“我看他是吃飽了沒事幹,像個婆娘一樣說三道四!”端陽聽了這話,這才氣得漲紅了臉,鼻孔裏喘著粗氣,胸脯一起一伏地站在了自己剛才坐的石頭上大聲說:“鄉親們,你們聽我說兩句,我不是反對村委會給大家發錢,可發錢既要合理,更要合法!在這個時候給大家發錢其理不合,明顯是籠絡人心!更重要的是違反了《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的規定!《村民委員會組織法》明明規定像這樣的大事必須經村民大會集體討論決定,可他們和我們討論了嗎……”
話音未落,人群中忽然又有人大聲道:“隻要是給我們發錢,管他們違法不違法!”這人說完,更多的人馬上接了那人的話茬道:“就是!這是給我們做好事,做好事也違法了,那是個什麼法?”有人更大聲喊道:“那法就不是為我們老百姓服務的!”還有人直接看著端陽道:“要是什麼都要和大家商量,還選村幹部幹什麼用?你要是當了村主任,你會事事都和我們商量嗎?”端陽正想回答,卻突然又聽見另一個人說道:“我原來還想投你一票,可現在看來你還是嫩了點,不能投你的票了!”
端陽聽了這些議論,猶如萬箭穿心,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額角上甚至還浸出了非常細小的汗珠。他實在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在捍衛村民的權利,一門心思為大家好,可村民為什麼不能理解,反把自己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聽得人群外賀良毅扯著破嗓子喊了起來:“跟他說那麼多做什麼?把他貼上去的那張紙扯下來就是!”說著便往前麵擠了過來。這兒賀興成、賀毅等一見,立即往《告全體村民書》下麵一聚,並同時用雙手叉了腰,異口同聲地大喊了一聲:“敢!”賀良毅一看便在原地站住了。這兒興成仍然對端陽道:“你還是回去,這兒人多嘴雜,豬尿包不打人脹人,何必要白領些閑氣受?”賀毅也道:“對!都是些想錢的鬼,你短時間和他們也說不清楚,不如留點口水養牙齒!”端陽還有些猶豫,賀毅估摸端陽是不好意思走,便對長軍和賀善懷道:“你兩個在這兒守到一會兒,我和興成把端陽送回去了就馬上回來!”長軍和善懷道:“你們去吧,我們就在這兒守到,哪個也不敢來把我們吃了!”賀毅便大聲對圍在村務公開欄前麵的人群說:“我們不和你們說了,我們打酒隻問提壺人,找當官的說去!”說著對端陽和興成眨了一下眼。端陽和興成會意,於是擠出人群朝前麵走了。
端陽、興成和賀毅一走,賀良毅又蠢蠢欲動想往前麵擠,要去撕端陽貼在村務公開欄上的《告全體村民書》。賀長軍和賀善懷在村務公開欄下護著,一見賀良毅罵罵咧咧地擠過來,長軍忽然從地下拾起一塊磚頭握在手裏,對賀良毅怒目而視道:“哪個敢來撕,我就拍死他!”賀良毅豈是能被嚇住的?一見賀長軍這個架勢,便朝四麵一看,見學校旁邊賀綠榮的地裏,熱天搭的絲瓜架還沒拆,於是便跑過去,扯出一根已經發黑的竹竿,氣勢洶洶地跑了過來,一邊揮舞一邊朝賀長軍叫道:“來吧,老子還怕了你們不成?”話音剛落,便從頭頂朝賀長軍打了過來。賀長軍見賀良毅去取來竹竿,明白今日如果和這個亡命之徒硬拚,自己隻有吃虧的份,便早有準備。見賀長軍竹竿打來,急忙丟了手裏的磚塊往旁邊一跳,跑了。賀善懷站在賀長軍身邊,還沒等賀良毅的竹竿落下來,便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竹竿用力地往前一拉。賀良毅沒有防備,一下被賀善懷拉了個狗吃屎,倒在了地上。趁賀良毅往上爬的工夫,賀善懷也像賀長軍一樣往旁邊跑了。賀良毅爬起來,以為賀長軍和賀善懷還在那裏,也沒來得及細看,掄起竹竿就朝村務公開欄下打去。說也湊巧,剛才賀貴站到人群外邊看不清賀端陽那紙上寫的是什麼,這陣見人少了些便擠到了前麵,此時正將那比啤酒瓶底還厚的眼鏡片貼在牆上瞅著。賀良毅那一竹竿沒打著別人,卻打在了賀貴的肩上。賀貴一邊嗷嗷地叫著一邊回頭紅著眼睛地道:“憑什麼打老夫?這就是民主?民主就是敲竹竿乎?”說完又叫:“賀端陽的話是對的,民主總是要勝利的!”賀良毅沒打著賀長軍和賀善懷正惱羞成怒,又聽到賀貴說賀端陽是對的,便又叫了一聲說:“我先讓你趴下去了,你再勝利去吧!”說著猛地一竹竿又朝賀貴的大腿掃去。賀貴果然哎喲地叫了一聲便撲了下去。旁邊有人看不下去了,便對賀良毅道:“算了,別個那麼大的年齡了你打他做什麼?”賀良毅道:“該他倒黴,哪個叫他河這邊說話,他河那邊來搭飛白!”說完這才丟了竹竿,過來幾下將賀端陽那張《告全體村民書》嘩地扯下來,撕成碎片往地上一扔,這才走了。賀貴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嘴裏一邊哎喲哎喲地叫一邊嘀咕著什麼,旁人也聽不怎麼明白。於是有人便過去拉他道:“你是討來的冤枉打,你多什麼話嘛?”賀貴從地上站了起來,又揉了半天大腿,這才道:“不要緊也,不要緊也,民主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說完又去看村務公開欄,見賀端陽的《告全體村民書》沒有了,便又惋惜地道:“寫得甚好!可惜尚有不足,尚有不足,老夫要去給他指教指教!”說完一瘸一瘸地往回走了。
賀長軍和賀善懷一口氣跑到了端陽家裏,正碰上賀興成和賀毅要往村小學走。兩個人急忙攔住他們,說:“不要去了,不要去了,端陽那《告全體村民書》已經被賀良毅撕了!”說罷,便把他們走後村小學發生的事跟端陽、興成和賀毅說了一遍。端陽聽完,就對長軍問:“賀良毅打賀貴,就沒有人站出來製止一下?”長軍道:“沒有!隻是賀良毅走了,才有人去把貴叔扯起來!”端陽一拳擂到了桌子上,紅了眼睛道:“這人心怎麼這樣了?我們明明是為他們好,可就沒有人幫我們!”說完又像是痛心疾首地道:“鼠目寸光,全是鼠目寸光的東西!”賀毅道:“這不能怪群眾!都怪他們這一手太陰險歹毒了!”說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馬上看著端陽道:“你不是說他們這樣做違法了嗎?要不我們到縣上去告他們!”端陽搖了搖頭,卻說:“確實是違法了,可是我們去告,又不一定告得準。因為他們是打著為村民辦實事的旗號來變相行賄的!這事肯定有鄉上支持,要沒鄉上支持,他們也不敢這樣做!”長軍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就認輸了?”興成突然道:“哪個說我們就認輸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前兩天燕副主席和老叔回來不是我幺爸出的主意嗎?我們再去求一下幺爸,他肯定有辦法幫我們……”一語未了,長軍和善懷都叫了起來,說:“對!他們不是靠施點小恩小惠來爭取的人心嗎?他們有錢,難道世海叔沒錢?再說,興成你舅是煤老板,錢也不少。他們能用錢來買官,我們為什麼就不能用錢來買?”端陽道:“我也曾經產生過這樣的想法,可人家是打著給村民做好事的旗號來變相賄賂選民的,並且錢是集體的錢。我們卻是名不正,言不順!上回大家在一起吃了幾頓飯,都被人說成是賄選來查我們。這回如果我們給選民發錢,那更是賄選了,弄不好不但村主任當不上,還會雞飛蛋打!”興成道:“我說那話的意思倒不一定非要錢不可!難道除了錢,我幺爸就沒有其他辦法了?”賀毅道:“這話也說得對,路是人走出來的,就死馬當活馬醫吧!”說罷就看著端陽。端陽想了半天,又看著興成和賀毅,方才說道:“行,我們就再去麻煩世海叔一次!不過我一個人實在不好意思去對世海叔開口了,兩位哥子明天陪我到城裏走一趟,能不能行?”賀毅和興成自是不好拒絕,便說:“這有什麼難的?反正冬天也沒什麼活兒,在屋裏也是打麻將,明天我們就陪你去!”賀毅還道:“如果世海叔不答應幫忙,我們三個就賴在他公司裏,看他怎麼辦?”興成道:“怎麼會不答應?放心,幺爸能幫的肯定會幫我們!”
當下計議已定,約定第二天天開亮時,端陽、興成和賀毅三人就往城裏走,到了城裏再吃早飯,好早去早回。說完,幾個人便要離開,忽聽得賀長軍道:“別忙,我還有話說呢!”興成忙盯著他道:“還有什麼,快說!”賀長軍說:“賀良毅這條狗太可惡了,我們得想辦法給他點顏色看看!”端陽問:“怎麼給他顏色?”長軍這才壓低了聲音對幾個人道:“這話我隻跟你們說!前不久程素靜悄悄跟我說,她說她又是聽到賀興祿的婆娘湯芳悄悄跟她說的,說賀良毅和賀廣全的婆娘王碧清,搞上了……”幾個人還沒有等長軍的話說完,便驚得一齊叫了起來,道:“真的?賀良毅這個癩蛤蟆竟然搞上‘貂蟬’了?”然後又盯著長軍問:“這話是不是真的,可不敢亂說喲!”長軍道:“我也問了程素靜好幾遍,說這可是非小即大的事,亂說不得!程素靜說這話真的是湯芳跟她說的!又說無風不起浪,賀興祿和賀廣全就住到一起,隻隔個壁壁,你說‘貂蟬’有點什麼事怎麼又能夠瞞得過湯芳?我說:你知道賀良毅是個又歪又惡的人,如果這話打到他的耳朵裏去了,那還了得?不管有沒有那回事,你都把嘴巴管嚴一些!今天要不是見這個東西太可惡了,我還不得跟你們說!”賀毅一聽,左手往右手一擊,便道:“好,如果真有這事,就該我們出一口氣了!”興成也說:“對,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不知道鍋兒是鐵鑄的!”賀善懷道:“我說呀,前段時間賀良毅這個狗東西怎麼光在給王碧清幫忙做活路呀,原來是這樣一回事!”端陽想了一想道:“現在先不要說,廣全哥在城裏世海叔手下打工,沒在家裏,這事倒有可能發生,但必須弄清楚!長軍哥你叫素靜嫂子想辦法再從湯芳嘴裏套些話出來。把事情弄實在了,我們再進城告訴廣全哥!到時候廣全哥自然知道該怎麼收拾他了!”長軍道:“這個你放心,程素靜和湯芳本來就好,不然又不會把這樣重要的事跟她說了!”賀善懷聽了像是被注射了一支嗎啡似的,十分興奮地道:“好,我也細點心,悄悄地去監視他們,發現了我就來跟你們說!”說了一陣,大家方才散去。
四
第二天,端陽、興成和賀毅果然一早就趕到了縣城。在街邊的小店一人啃了幾個饅頭,又喝了兩碗稀飯,將嘴一抹,便先到縣醫院來看明祖。那娃兒經過兩天的治療,燒已完全退下去了。小孩子不藏病,端陽他們進去時,娃兒正在病房裏到處跑。一見端陽便馬上叫著“爸爸”撲了過去。端陽一把將兒子抱住,就去親兒子的臉蛋。李正秀一見端陽卻直是埋怨:“昨天你在屋裏做什麼啊?你說的一早就來,來到哪裏去了?娃兒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打針,一會兒要吃東西,我一個老太婆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你是個萬年寬是不是?我還沒見過你這樣當爹的,把娃兒甩到醫院裏就不管了!”端陽想起昨天這時候正在村委會的村務公開欄前受著村裏一些人的奚落和指責,心裏一時難受起來,便對母親道:“媽,昨天我是想來的,可你知道我走不成嘛……”李正秀還是怨氣衝天地道:“哪個把你扯到起的,你走不成?”端陽想對母親解釋,卻又覺得不好開口。興成才把李正秀拉到一邊,把村裏昨天發生的事和他們今天來城裏的目的跟她說了。李正秀這才不去指責兒子了,卻過來對兒子道:“叫你不要去爭那個討口子職業當,你偏要爭那口閑氣,還不是你自己討到的!”端陽道:“媽,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兒子隻有和他們爭下去!”說完過去抱起明祖,又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道:“兒子,爹對不起你!也許等你長到我這樣大的時候,就能趕上真正的民主了!”說完又把兒子交給李正秀,約定他們去見了世海後,便來辦理明祖的出院手續,然後一起回去。說完便轉身要走。沒想到明祖卻要跟著端陽去。李正秀去床頭櫃裏拿出了一根棒棒糖,方把明祖給哄住。
三個人來到賀世海的公司,一上樓就碰著了賀世海。賀世海一見他們三個人都來了,便明白他們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找自己,於是便把他們帶到自己的辦公室,不等端陽他們開口就問道:“你們幾個這樣早就進城來,出了什麼事?”端陽三人一聽,便爭先恐後地說了起來。世海道:“你們著什麼急?又不是吵架,都爭到說什麼?”興成和賀毅便都閉了嘴,拿眼看著端陽。端陽便把從燕副主席等人走後村裏出現的輿論,村兩委發布的公告,自己寫的《告全體村民書》以及目前村裏的情況都一一向賀世海說了一遍。說完,怕賀世海不相信,還把悄悄抄寫的村兩委會公告和自己的《告全體村民書》底稿遞給了賀世海。賀世海坐在大班椅上,像接待上訪群眾一樣接過端陽遞過來的東西,兩眼隻在上麵瀏覽了一下,便放下了,道:“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了!賀端陽你說得對,賀春乾和賀國藩他們這樣做不但違法,而且明顯是用公款賄選!這一招確實很毒,如果你們反對,全灣的人都會恨你們;如果你們不反對,人家就用錢買到了選票!”端陽道:“我們現在是左右為難!我們想到縣上來告他們,一是擔心告不準,二是擔心即使告準了,村民一恨我們,我們還是一個輸字!所以我們幾個都來請教世海叔,看現在我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