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書記的臉早像小學生一樣紅了，眼睛狠狠剜了牛二下，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一句什麼，卻模糊成了咕噥，誰都沒有聽清楚。這時，牛二就救劉書記於危難之中，很機敏地接過了話頭。
牛二說：能！能！隻要縣長能答應我一個小小的條件，我保證他們不但脫貧，進入小康都是可能的！
縣長沉著臉回過了頭，對牛二說：我不相信你有三頭六臂！
牛二說：三頭六臂雖然沒有，可決心還是有的！
縣長還是怒氣衝衝地說：光有決心就能行呀？如果光有決心就夠了，我們國家早就進入共產主義了！
牛二說：縣長要是不信，我們打個賭：隻要你答應了我的條件，他們一年內不脫貧，我也不來你辦公室跳樓了！渠江沒有蓋蓋子，我站在渠江大橋上，一頭栽下去就是！
縣長說：什麼條件，你說吧！
牛二說：你給我幾百棵柑橘苗！
縣長一聽，就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譏笑牛二無知似的，說：幾百棵柑橘苗？我還以為你會向我獅子大開口，要金山銀山呢！說吧，你有什麼錦囊妙計？
牛二就朝院子周圍指了指，對縣長和他的一行隨從說：縣長你看，這周圍的地都是這家人的！地是好地，可因為離房子近，雞鴨糟蹋，收不了多少糧食！還有那片毛竹，也是他們家的。過去毛竹主要是農民蓋房子用，現在蓋房都用水泥磚瓦了，毛竹就不值錢了，很多人家砍了做柴燒。如果把那片毛竹刨了，和這些地連成一片，少說也有好幾畝。如果都栽上果樹，不就是搖錢樹嗎……
牛二還沒說完，縣長的眉頭鬆開了，不斷朝牛二點著頭，饒有興趣的樣子。
牛二又指了指坐在輪椅上的陳昌盛，接著說：再說，你看他這個樣子，這輩子怕隻靠輪椅來馱他了！一個大男人，什麼也不能做，心裏總不是個滋味，是不是？如果房子周圍都栽上了果樹，不就可以坐著輪椅在園子裏轉轉，照看照看果園了嗎？
縣長及其一行聽得津津有味。
可劉書記卻不滿地插話說：桃三李四柑八年，等果園掛果，要等到什麼時候？
牛二像是有準備一樣，馬上說：現在都是嫁接苗，哪裏會等那麼久才掛果？再說，我就是要向縣長說，你給我們一些即將掛果或正在掛果的大苗子來！
縣長的眉頭動了兩下，說：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嗎，哪有馬上就要掛果的大苗子？
牛二說：難是有點難，但隻要縣長你出麵，就一點不難！你想想，全縣有多少果園？你隻要給那些地方的黨委書記下個令，每個果園給勻出幾棵樹來，哪個黨委書記會不落實？
又說：隻要你給我一半這樣的果樹，今年秋天栽下去，明年每棵樹結五斤果子，也有一兩千斤，不脫貧才怪呢！
縣長臉上紅光閃閃，神情爍爍，霍地站了起來，拍著手掌叫了起來，說：好哇好哇，這辦法好！這辦法好！
縣級部門的頭頭腦腦也跟著縣長鼓掌，說：就是就是，好哇！
縣長餘興未盡，這時在地上踱起步來，一邊踱著一邊激情滿懷地發表演說：這叫什麼扶貧？這叫產業扶貧！就是說……
縣長用力揮了一下手，接著說：不是給錢給物，而是幫助貧困戶發展一種產業，讓他們永遠擺脫窮根！這才是從根本上扶貧……
縣長又揮了一下手，像是斬斷什麼東西一樣，再接著說：我們的同誌一直找不到一種從根本上讓貧困戶擺脫貧困的方法，一說扶貧，就是要錢呀，要物呀，怎麼就想不到產業扶貧的路子呢？啊，同誌們可要向基層的同誌好好學習呀！
縣長最後揮了一下手，手勢幹脆利落，語言鏗鏘有力。
那些縣級部門的頭頭腦腦就馬上深受教育的樣子，附和著縣長的話說：是呀是呀，好好學習！
縣長說完就大聲宣布說：這事就這麼定了，就是有天大的困難，我也保證完成牛二同誌交給我的光榮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