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看來隻能這樣了。”
第二天一大早,魯鄉長果然就帶了一隊人,悄悄地往徐自模家出發了。可是,當魯鄉長和梁部長他們剛剛拐上去徐家的小路時,就忽然從前麵山嘴上傳來一陣“鏜鏜”的銅鑼聲,接著一個小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來人了!鬼子進村了——”一邊喊,一邊往屋裏跑去了。
不用說,徐自模已經安排大女子放哨了。所以,魯鄉長他們也和梁部長昨天一樣,隻是為徐自模義務守了一天院子。
晚上,魯鄉長氣咻咻地跑來對我說:“怎麼辦?就讓徐自模這樣癩兒打傘——無發(法)無天了嗎?”
我在寢室裏一邊踱著步,一邊思考著對策,半晌才說:“不行,一定要把這顆釘子拔下來!”
魯鄉長想了片刻說:“要治住徐自模,我看辦法隻有一個了……”
我急忙盯住他:“什麼辦法?”
他說:“找公安或司法機關來,依法對他進行製裁。”
我眼睛一亮,覺得這建議不錯,但我沒有把這種高興流露出來,而是有些猶豫地問老魯:“找司法機關,這行嗎?”
老魯說:“怎麼不行,現在不是到處都在宣傳依法治國嗎?徐自模多年不交農業稅,明顯地違了法,法律完全應該追究呀。”
我做出思忖的樣子,過了一會才說:“是呀,我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好,明天我就到縣上去,如果公安、法院能夠出麵,那比我們自己去攻克徐自模這個堡壘,影響還要大。”
魯鄉長見我采納了他的意見,也很高興,說:“是呀,隻要那些戴大蓋帽的一來,徐自模還能不怕?到時候,搬倒一個徐自模,影響可是一大片呢!”
我倆越說越興奮,似乎已看到了那種十分具有威懾力的場麵。一高興,老魯就去把同誌們招了進來,說了我們的打算。鄉幹部們一聽,也幾乎高興得跳了起來。
事不宜遲,第二天我就趕到了縣城。
前麵我說過,我有一位表哥在縣公安局工作,近水樓台先得月,於是我決定先去公安局。真應了那天晚上趙書記、錢書記說過的“熟人好辦事”的話,我表哥聽了我的話,什麼也沒說,就把我帶進了局長的辦公室,並客客氣氣地對他的頂頭上司做了介紹。
我剛在公安局長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就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把徐自模的所作所為一股腦兒說了出來。局長倒是十分耐心地聽完了我的彙報,可他最後卻說:“李書記,對你在工作中遇到的困難和問題,我都十分同情,徐自模這號人,也完全應該受到法律的約束和製裁,遺憾的是,這號事不屬於我們公安管轄……”
我聽了這話,急忙說:“這……”
他又揮手打斷了我的插話:“你不知道,我們有文件規定,公安機關不能插手行政上的一些事……”
我說:“那什麼事才歸你們管呢?”
他也許聽出了我話中的不滿情緒,急忙說:“當然,這事我們也不能說一點不能管,譬如姓徐的在精神失常的情況下,發生了殺人、傷人等暴力行為的時候,我們公安機關是可以出麵把他控製起來的,可是在他沒有發生暴力行為的時候,我們是不能限製他的人身自由的。”
我知道請公安的希望落空了,就有些嘲諷地說:“我知道了,公安機關就隻是對付瘋子的。”
局長聽了我的話,看了看身旁我的老表,並沒有生氣,反而淡淡地笑了笑說:“李書記,對於你的心情我真的很理解,可實在沒辦法幫忙,這一點,你問問你的表哥就知道了。這樣,你可以找一下法院,這事按規定法院是可以管的。”
看看人家的那份涵養,我有些自愧弗如,於是不再說什麼,和老表一起走了出來。半路上,老表才對我說:“局長說的是實話,這事真不歸公安管。”
我說:“你能不能私下帶幾個人,到徐自模家裏走一趟,鄉下人,就怕你們這些戴大蓋帽的呢。”
表哥盯了我一眼,不客氣地說:“你是想敲掉我的飯碗嗎?”
我聽了,再不敢說什麼,老表這才又叮囑道:“到了法院,你不要再說那姓徐的是瘋子什麼的,你一說是瘋子,人家就不願受理了,你想,誰願意和一個瘋子過不去?”
我一想,他說得完全對,於是謝過了他,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門。
到了法院,我徑直進了掛有院長辦公室的屋子。院長姓簡,在縣上時我就認識他,因為他的兒子簡明和我是高中同學。我剛進他屋子時,他沒怎麼理我,但一聽了我的自我介紹,簡院長就做出了熱情的樣子,不但招呼我坐,而且還給我倒了一杯水,這讓我看到了希望。於是我也不等他問,就把發生的事和來法院的目的,一齊告訴了他,末了還特別說:“簡叔,可一定要幫助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