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情況既然是這樣,我們隻能自己依靠自己了。我看這樣,第一,我們立即把同誌們組織起來,分赴那片林子周圍的村、組,召開村民大會,宣傳《森林法》和社會道德公約,提高周圍村民自覺愛護森林的意識和善惡美醜的觀念,減少偷樹行為。第二,南埡村還是要繼續加強對森林的保護,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但不能再抓人、關人了。”
穆鄉長聽了,說:“加強宣傳教育,過去不是沒有搞過,最終起作用的還是耿洪明那一著。不過,既然你提出來了,再去試試看吧。”
我何嚐不知道對這些素質低下的村民,宣傳教育所起的作用隻是微乎其微呢,但事已至此,用一句流行的話說:已經別無選擇,於是,選擇這種方法也成了我眼下唯一的出路。我把全體鄉幹部找了來,馬上進行了分工:一撥人去了丁字村的五、六、七組,一撥人去了李家寨村的三組和四組,一撥人去了胡家坪村,磨刀河村和南埡村那片林子接壤最長,偷樹的行為主要就發生在他們村裏,我就決定和穆鄉長親自去。安排停當,同誌們立即馬不停蹄地出發了,而我和穆鄉長稍加收拾,也趕往磨刀河村去了。
我們趕到磨刀河村的時候,村民剛剛吃過午飯。磨刀河村的支書孟文政,五十多歲,長得和他的外甥一樣,幹瘦、頎長,但並不乏精神,見我們去了,忙著遞煙倒茶,又是噓寒,又是問暖,顯得十分熱情。當我們把目的對他說明以後,他一口一個支持、擁護,並積極地去通知村民。可過了很久,我們到會場一看,來的盡是一些缺牙老太和老大爺,以及幾個奶孩子的婦人,稀稀拉拉地坐在會場裏。我並不明白其中的貓膩,但穆鄉長一看,什麼都清楚了,他把孟文政支書叫到一邊,不客氣地大聲問:“你們村晚上出去偷樹的,就是這些人嗎?”
孟支書的臉一下紅了,說:“鄉長,話不能這樣說,沒有證據怎麼就肯定他們是偷樹人呢?”
老穆仍舊黑著臉說:“我不管你那麼多,今天當著錢書記和我的麵說,你能不能把應該參加會議的人通知來,如果你連這點都辦不到,就證明你沒有能力再當這個支部書記了,就請你馬上下課!”
孟支書被老穆的話打愣了,也不頂撞穆鄉長了,過了一會,盡管他明顯的有怨氣,但還是重新出去通知人了。
見他一走,老穆就氣咻咻地說:“狗日的,陽奉陰違,不見棺材不掉淚,跟我玩這一套!”
果然,也不知孟支書施了什麼法術,沒過多久,那些青壯男女就陸陸續續地來到了會場,一個個瞪著既淳樸又狡猾的眼睛,看著我們。
見人到得差不多了,我們開會了。孟支書首先講了開場白,然後請我講話,一想起那片美麗的林子遭到的破壞,我恨不得把坐在人群中的敗家子大罵一頓,可一看見那一張張木訥中透著善良的麵孔,我又不忍說太多的過頭話。我想了一想,禁不住滿腔的激動,說開了:“鄉親們,孟支書已經講了開這個會的目的,我想,大家對南埡村那片森林,並不陌生,那是一片美麗的林子,我們本應該為它感到驕傲,本應該像愛護眼睛一樣愛護它,愛護它也就是愛護我們人類自己,這一點,我們大家也許都沒有感覺到。
“我們常常說,森林是人類的母親,也是人類成長的搖籃,這是千真萬確的。我們的祖先正是從參天大樹上走下來,由四腳行走的猿類變成了直立行走的人類,同時,人類又依靠森林,才活了下來。人類直立行走後,人民少而禽獸眾,不能抵抗蟲蛇猛獸的襲擊,人們又回到樹上,搭巢居住以避野獸。人們吃五穀,生百病,又依靠樹木來鑽木取火,樹不僅是人類生命的產床和搖籃,而且也是我們生命和健康的保證,它不但保持水土,也調節空氣,我們很難想象,如果人類沒有森林做我們的朋友,沒有森林對我們的蔭護和守候,會是什麼樣子?那肯定是沒有幸福和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