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3)

北宋前中期李成畫派的重要畫家有許道寧、李宗成、翟院深三人。三人中,隻有許道寧尚有一卷《漁父圖》傳世。許道寧是長安(今西安市)人。《圖畫見聞誌》說他“老年惟以筆墨簡快為己任,故蜂巒峭拔,林木勁硬,別成一家體”。這卷《漁父圖》畫江上群峰聳出,水口犬牙交錯,林木蕭疏瘦硬,筆墨簡快狠辣,表現出北方山水蒼涼雄壯的氣氛,正符合前文所說他老年時峭拔勁硬、別成一家體的特點,和李成秀潤淡遠的風格迥異。從這幅畫中還可看到他善畫平遠和野水的情況。

王詵山水畫

王詵(公元1036年~1093年後)是太原人,他雖是貴族,卻精於詩畫。他畫山水學李成一派而又有所創新,既工於設色,也擅長水墨。

傳世王詵真跡僅三幅,其中二幅均名《煙江疊嶂圖卷》,一為設色,一為水墨;另一幅為《漁村小雪圖卷》。《漁村小雪圖卷》全學李郭派山水,用水分很大的淡墨畫江村雪山,烘染出輕寒濕潤的氣氛。此圖用筆在含蓄、圓潤中兼有流利,畫樹用尖筆,爽利明快,筆墨雖沒有郭熙渾厚老健,卻在姿媚輕倩中寓有文雅的氣質,這大約和他高度的文化素養有關。畫中葦葉枝梢用少量泥金,是他的創新。水墨本《煙江疊嶂圖》是一矮卷,此圖雖是正規李、郭派畫法,卻已出現若不經意的文人遊戲筆墨的跡象。通過這三幅畫,可以看出王詵畫風早年、晚年的變化和力作與逸筆草草的差別。

範寬山水畫派

範寬(公元?~約1026年)為宋另一著名山水畫家他的時代較李成略遲。他的山水畫藝術是在李成的影響下發展起來的,曾師法荊、關;但最後得助於終南山、太華山的真實的大自然。

他畫山水的特點是著重表現山的雄健堅實的實體感,視之如近在眉睫,舉手可捫。《溪山行旅圖》被公認為是範寬真跡。畫中主景為一正麵大山,前方為坡陀和臨水巨石,仍是上下留天地,中間大山堂堂的傳統構圖,但布置較滿,山頭顯得雄強逼人。從此圖中可以看到,範寬畫山以短促而勁健繁密的皴筆布滿全幅,後人稱之為“雨點皴”。畫中山形的大分合和外輪廓都用粗筆重墨勾勒,以頓挫輕重表其轉折之勢,又在勾勒輪廓的內側加皴筆時沿邊留出少許空白,近似於高光麵,以表現山形的凸凹;皴筆的方向和濃淡也和表現山石節理及體積感的要求完全一致。

雖然範寬早年學李成,但他成家後的麵貌卻和李成畫派一無似處,其氣息且截然相反。韓拙說李成畫“煙嵐輕動,如對麵千裏,秀氣可掬”,範寬畫“如麵前真列,峰巒渾厚,氣壯雄逸,筆力老健”,並把二家畫跡比作“一文一武”。把一個清淡含蓄、一個濃重堅實的差異說得十分清楚。如果把兩派的代表作郭熙《早春圖》和範寬《溪山行旅圖》並懸比觀,我們所得到的也正是這種印象。在北宋中後期其畫派沒有李成畫派興盛,流傳下來的作品也較少。

米家山水

北宋後期山水畫以米氏父子成就最大。米芾(公元1051年~1107年),字元章,他既是畫家,又是宋代四大書法家之一。米芾性情曠達,耿介不阿,有潔癖,酷愛怪石,才高藝廣,能詩善書。米芾特別推崇五代董源的畫風,主張“平淡天真”,反對“俗豔”。晚年居江南,有感於長江兩岸“雲氣漲漫,崗嶺出沒,林樹隱現”的煙雨之景,創造出潑墨點染的繪畫風格。他將書法中的點畫用筆融於繪畫,並以大筆觸的水墨表現自然山川的煙雲風雨變化,後人稱之為“米點山水”米芾的畫作,他自己在所著《畫史》中有所敘述:“枯木鬆石,時出新意……又明山水古今相師少出塵格,因信筆為之,多以煙雲掩映。”可見他所畫的題材,還是十分廣泛的,鄧椿記他的兩件作品說:“其一紙上橫鬆梢,淡墨畫成,針芒十分,攢錯如鐵。古今畫鬆,未見此製。題其前雲:與大觀學士步月湖上,各分韻賦詩,帶獨賦無聲之詩。蓋與大觀諸人,夜遊穎昌西湖上也。其一乃梅鬆蘭菊,相因於一紙之上,交柯葉而不相亂,明為繁則近簡,以為簡則不疏,太高太奇,實曠代之奇作也。”

米芾的書法也成就極高。書法得王獻之之筆意,尤工行草,其行草,俊逸豪邁,沉著飛翥,與蔡襄、蘇軾、黃庭堅合稱“宋四家”。

米芾性情怪異,世稱“米顛”,他天資極高,在書畫之外,還能詩文,精鑒別。喜蓄金石古器,尤嗜奇石。其傳世書跡有《苕溪詩》、《蜀素帖》等,畫跡有《春山瑞鬆圖》等。著有《書史》、《畫史》、《寶章待訪錄》等。

米芾的兒子友仁(公元1074年~1153年),字元暉,亦善書畫,世號小米,他傳世的繪畫作品不多,現在故宮博物院所藏米友仁的真跡僅有三件。一件為《瀟湘奇觀圖卷》,一件為《雲山墨戲圖卷》,一件為《雲山得意圖卷》(在台灣)。上海博物館還藏有《瀟湘白雲圖》一件。其他見於著錄中的作品很多。

米友仁的畫,繼承了他父親的風格,山水畫尤為精絕,“點滴煙雲,草草而成,而不失其天真,自題為墨戲”他特別注意寫生,在自然的山水中尋找靈感。所繪之畫題材多為表現濕潤多雨、煙霧彌漫的江南山水,給人以朦朧飄渺之感,其友翟耆年有詩雲:“善畫無根樹,能描氵蒙氵董雲”,宋人鄧椿說他“天機超逸,不事繩墨,其所作山水,點滴雲煙,草草而成,而不失天真,其風肖乃翁”(《畫繼》)。他的畫作也是來自生活實踐,他自題《瀟湘奇觀圖》說“餘生平熟悉瀟湘奇觀,每天登臨佳處,輒複寫其真趣。”他的畫也是墨戲之作,他在《雲山墨戲圖卷》的款書中,自負地說:“餘墨戲氣韻不凡,他日未易量也”。他在《雲山得意圖卷》的自識中,也有這麼一句話:“實餘兒戲得意作也”,可見他的畫,比他父親的墨戲之作更加有所發展,索興以“兒戲”自得了。

“米家山水”畫派,一方麵豐富了蘇軾等人所形成的文人畫派的風格,一方麵對於南宋院體水墨山水畫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從許多南宋人在《瀟湘白雲圖卷》中所書寫的讚詞,可以看出米家的聲望。另一方麵,開啟了元明寫意畫的道路。

書畫家蘇軾

蘇軾是繼歐陽修後北宋文壇的傑出領導者,在書畫上也有獨到貢獻。他喜好畫枯木、怪石、墨竹等,時出新意,形神俱妙。他的《枯木竹石圖》一卷,畫蟠曲枯樹一株,頑石一塊,石後露出二三小竹和細草,深具意趣,可謂“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他畫竹,常常一杆從地直至頂。圖中枯木虯屈無端倪,怪石皴硬。自謂“枯腸得酒盤角出,肝肺槎木牙生竹石”。枯木題材繪畫也正是他心靈的寫照。該圖運思青拔、風格卓絕,是畫中珍品。

在書法上,他以行書和楷書名著於世。最著名的墨跡代表是《黃州寒食詩》,為行書詩稿。詩的內容,充滿著消沉、悲苦、淒涼、絕望的情緒。其書隨意命筆,隨著詩情的起伏而變化,參差錯落,時大時小,忽長忽短,感情隨著筆尖自然流出,達到了藝術形式和內容的完美統一,令人感歎不已。

黃筌畫派

和山水畫一樣,花鳥畫在五代時也大為盛行,並影響到宋代一個較長時期。

入宋以後,黃筌(約公元903年~965年)畫派成為北宋院體花鳥畫的主流,延續近百年。到神宗時,崔白遂取代黃派後學,成為畫院中主流。在宋末徽宗院畫中,則是富現重色和野逸水墨二體兼容並蓄。整個宋代花鳥畫壇基本上是在徐、黃二體及受其影響者互相競爭、互為消長的情況下不斷發展前進的。

黃筌之子居窠曾先後在孟蜀和北宋宮廷任侍詔。史載他擅長畫花竹翎毛,兼工山水人物。入宋後,他除為宮廷作畫外,還被委派“搜訪名畫、詮定品目”。憑借這種地位,黃派花鳥畫遂成為北宋翰林圖畫院品評畫家優劣、決定畫家能否進入圖院的標準。北宋內府所藏黃居窠作品,據《宣和畫譜》所載,有三百三十二幅之多,其中隻有一件《山鷓棘雀圖》流傳至今。此圖絹本設色,畫水邊一雙山鷓和棘上群雀,配景是大小數石和棘枝、小竹、小草,襯托出雅潔的環境。畫中鷓、雀作諦聽、顧盼、飛鳴、棲止種種動作,把瞬間的動態表現得很真實生動。此圖布景勻稱,意境平和安詳,筆法工穩,仍符合應製之作的體製。

崔白花鳥畫

崔白是北宋花鳥畫家中又一代表人物。宋神宗熙寧初年受皇帝賞識,進入圖畫院,以他新創的花鳥畫取代了院中流行近百年的黃筌畫派。

他的畫的特點是以當時流行的較豪放蒼勁的水墨山水的畫法來畫花鳥畫的配景,注重筆趣,追求簡淡、野逸、荒寒、冷峭的意境。

其傳世之作有《竹鷗圖軸》、《雙喜圖軸》和《寒雀圖卷》三幅。《竹鷗圖》畫逆風涉水的白鷗,岸邊坡石間畫大小三竹,把白鷗弓身曲頸衝寒冒風前行的姿態和竹子莖葉逆風彎曲翻轉飄動之勢表現得很逼真。《雙喜圖》畫兩雙灰鵲,一立枝頭。一逆風翔空,向坡下回顧驚疑的老兔叫噪,樹葉、小竹、野草也作隨風披拂之勢。樹幹有“嘉祐辛醜崔白筆”隸書款,作於公元1061年。兩圖各高近二米,筆法簡練豪放。它們的共同特點是構圖簡潔,都著重表現動態和風勢,都以水墨淡色畫坡石竹樹,用筆有頓挫和濃淡變化,夾雜著飛白和渲染,僅鳥雀用工筆。《寒雀圖》因幀幅小,故用筆較細,但枯樹皴筆老健,鳥雀活潑自然,仍是生動、野逸一派。把這三圖和黃居《山鷓棘雀圖》相比,一動一靜,一豪入一工致,兩者的差異極明顯。

畫院花鳥畫派

北宋末,花鳥畫又出現畫院花鳥畫這一流派,其原因是宋徽宗喜愛花鳥畫,也鼓勵畫院畫家作工筆畫。

故當時出現一些名家,貴族有趙令穰、趙士雷等,官員有梁師閔等。一般說來,畫院畫家趨向精工;貴族、官吏受當時初起的文人畫的影響,傾向於平淡自然。

這時期畫院中畫家大多替徽宗代筆。流傳至今有趙佶署款的畫有工拙二種,工細的一類就是畫院畫家代作。其中花鳥畫有《芙蓉錦雞圖軸》、《臘梅山禽圖軸》、《五色鸚鵡圖卷》、《祥龍石圖卷》等。這幾幅實是現存北宋花鳥畫中最工細之作,形象準確,傅色豔而不俗,略近黃筌一派的體製,但又加上清勁工致的勾勒,可以說是綜合北宋徐、黃以來各家之長,達到一個新的水平。

傳世趙佶畫中微拙的有《柳鴉圖卷》、《四禽圖冊》、《池塘秋晚圖卷》、《竹禽圖卷》、《枇杷山鳥圖》等,是他的親筆。其中《柳鴉圖》、《池塘秋晚圖》、《枇把山鳥圖》三圖構圖甚精,應是畫院中人代為創稿。微拙的筆調可能是有意追求,以別於“眾工”之作。趙佶不僅是畫家,在書法上也有較高的造詣。清王文治《論書絕句》論述:“不徒素練畫秋鷹,筆態衝融似永興,善鑒工書俱第一,宜和天下太多能。”趙佶書法學薛曜、褚遂良,創造出獨樹一幟的“瘦金體”,瘦挺爽利,側鋒如蘭竹,與他所畫工筆重彩相映成趣。所謂瘦金書,是美其書為金,取富貴義,亦以挺勁自詡,與李煜詡其書為“金錯刀”同一義。宋徽宗的書法不免柔媚輕滑,這也許是時代和他本人的藝術修養所致,但他首創的瘦金體的獨特的藝術個性,為後人競相仿效。